秋菊有些无语，也不想多做解释，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厂里走去。

陆大山赶紧追了上去，喘着气说道，“你走那么快干嘛？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下那人的话，人家那条件多好啊？你放心吧，今晚上听到的这些我不会跟刘科长汇报的，我保证！”

秋菊停下脚步，盯着陆大山看了老半天，这眼神让陆大山有点害怕，又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说了，我不会告诉刘科长的。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秋菊笑了笑，“就是告诉他我也不怕，我又没说要去那。我说，你是不是想去呀？”

陆大山愣了愣，“我？人家又没要我去，不过，要是你去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嘿嘿，人往高处走嘛。”见秋菊有些不屑，忙又说道，“对了，刘科长让我提醒你，你跟他的三个月之约快要到期了。”

秋菊心想，这人够损的，竟然还在惦记着那什么军令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进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订单来，要是刘科长较真起来，难道真得把自己调回去当个普工？

见她面露难色，陆大山趁机说道，“所以我说呀，你得做好两手准备，就算是金力的手工组成立了，短时间内也很难有起色，你对厂里这么费心，有谁体谅过你？你就别死心眼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秋菊有些不解，陆大山什么时候对自己那么热心了？瞪了他一眼，“跟什么过不去，不能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好了，赶紧回去吧，明天还一大堆的事呢。”

陆大山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从早上上班心里就在衡量着要不要把秋菊私下会见凌云员工的事汇报给刘科长。

刘科长下到车间逛了一圈，接受了下车间工人的致敬和偶尔的拍马屁，满意的回到办公室，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才会觉得自己还没被时代所淘汰，他仍然还是大家的敬爱的刘科长。

陆大山像往常一样给刘科长泡了杯茶，犹豫了下，又往里头加了两颗红枣，放了点菊花。恭恭敬敬端到刘科长面前，“刘科长辛苦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你说这天气，都回春了，还这么阴冷。”

刘科长打开杯盖，轻轻押了一口，动作很是斯文。闭起眼养了会神，淡淡的说道，“这茶，加了两红枣？还有菊花？”

陆大山竖起大拇指，赞叹着，“刘科长。真是高明，这一喝就知道里头加了什么东西，这是我昨晚在收音机里听来的。听说老人家，噢，不，听说，这上了年纪的人。哟，瞧我这嘴巴。”陆大山挥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是说啊，这人哪，多喝点菊花茶好，菊花清热、护肝，红枣养血，嘿嘿，这叫养生茶。”

刘科长的神情随着陆大山的话语转变着，由开始的不高兴露出了点微笑，不管这么说，陆大山也算是个有心人，还知道巴结着自己，“不错，不错，哎，你也喝啊，多喝点菊花茶好。”

陆大山趁机说道，“刘科长要是喝的习惯，以后我每天都这么给你泡，咱哪什么都不重要，身子最重要，调理好身子那就是享福。”

刘科长又喝了几口，嘴里吐出一些茶叶末，沉默了会问道，“小陆呀，这几天韩主任那有没什么动静？怎么都没听你汇报过？不会是你这些天都偷懒去了吧？”

陆大山心里一怔，紧张的笑了笑，“刘科长，瞧你说的，我哪能偷懒呢，韩主任她，她不是在忙手工组吗？按你的指示，地方已经给她腾出来了，她好像在为找工人的事烦恼着，对，地方有了，原料也快有了，先在就差一个能干活的人。”

刘科长放下茶杯，侍弄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盆仙人条，慢条斯理的问道，“她就没闲那地方小？”

“嫌弃？哪能呢？”陆大山笑道，“你能给她个地方，她就感激不尽了，还能嫌弃？”

刘科长点了点头，“那就好，就这些了？没其他的？”

陆大山犹豫着，心里乱成了一团，这几天自己什么情况都没汇报过，要是再没点有价值的消息，刘科长该跟自己生疏了。

刘科长见他神情凝重，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大山哪，你有一点好，你心里藏不住事，不像其有些人，城府深着，我呀，看重的也就是你这点，我知道，你不会在我面前来虚的。”

陆大山受了表扬，有些按捺不住了，凑过去小声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秋菊她，她私下跟凌云厂的人见面了，就在昨天晚上。”

刘科长心里一惊，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仙人条上的刺，哎哟一声，捂住手指叫着。

陆大山慌乱的乱窜着，想找点什么来给刘科长包扎下，又不知道找什么，急的团团转。

刘科长把手指放到嘴巴里允吸了下，“你先别管我，说说那人跟韩主任都说了什么？该不会是跟韩主任探听咱厂里的秘密吧？”

陆大山走到门口看了眼，确定没有人多来，才凑上去小声说道，“那人大概是凌云的领导，想叫秋菊去他们厂里，说是‘于厂长说了，只要你过来，就给你当副厂长，工资待遇比金力高几倍，还有分红，’对了，还有，说叫秋菊把那两外国佬带他们厂去，如果这事办成了，就给她很多的好处。”

刘科长浑身颤抖了下，自己平时视为眼中钉的人，在别人眼中竟然这么吃香，“他们还说什么？韩主任答应了？”

陆大山道，“这倒是没有，韩主任她没表明态度啊，我也不说不清，人家还说，韩主任在这厂处处受，受限制，自己的才华发挥不出来，被束缚住了手脚，唉，反正他们谈了很多，大概就这些吧。等凌云那人走了，我就很明确的跟韩主任说了，咱金力厂的人，绝不能向外厂的人屈服，咱既然在这上班，就要跟厂里共荣辱，同发展。”

“那，她是怎么说的？”

陆大山叹了口气，“她倒是没说要去，不过，我怕她经不起诱惑哪，刘科长，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科长背靠着椅子上，手指互相揉捏着，“我是不喜欢她那嚣张劲，不过，说实话，她这人还是有不少优点的，也有些能力，我当然不希望她背叛咱厂里哪，哎，对了，大山，那手工组车间是小了点，你问下韩主任的意思，如果她觉得需要大点的地方，咱再想办法，工人方面，由她自己去找就好了，工作上多多配合，就别为难她了吧。”

没想到刘科长的思想转变的这么快，原本还以为他会发脾气，然后跑金总那告状去，现在看来，刘科长还是能以大局为重的，陆大山点了点头，“放心吧，刘科长，秋菊那我会多盯着点，多劝劝她，千万别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坏了自己在金力打造多年的信誉。”

刘科长想了想，有些惆怅，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小心眼了？跟个年轻人去较真，要是连秋菊也到凌云去了，那金力会更加的军心不稳，到时自己还怎么安稳的呆着？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种危机感。

陆大山看不懂刘科长的意思，显得义愤填膺，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去找她过来？你好好的跟她说说？竟然私下跟对手厂里的人见面，这不是明摆着想背叛咱金力吗？”

刘科长忙摆手道，“别，别，我不是那意思，小陆呀，你以后也别再跟踪她了，由的她去吧，免得她知道了心里不好受，觉得咱是在监视她，你呀，好好配合她就好了，她需要什么你给安排好就是。”

陆大山嗯了声，转身到车间找秋菊去了。

望着收拾的还算是干净的车间，秋菊有些犯愁了，手工组的车间虽然给安排好了，人员却还没到，就算是工人到了，可销路还没找到，市场需求不明确，总不能盲目生产吧？还以为可以从凌云挖个业务员过来，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成了人家的猎物，那范文也真够聪明的，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让自己有点难以下手。现在看来只能先暂时做着叶枫他们做的那款藤椅了，当然，材质上可以用稍微差点的，这方面的客户还是有。

陆大山走到车间添油加醋的跟秋菊传达了下刚刚在刘科长办公室的谈话，“刘科长似乎特别怕你走，让我以后全力配合你，而且呀，还说叫我以后在工作上要尽量满足你的需求，这下，你可以大展身手了吧？再也不会有人限制你了。”

“什么意思？”秋菊斜视了他一眼，问道。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事情给汇报上去了，秋菊突然感觉身上一股冰凉，似乎自己的*都全被人家给挖了出来，这以后还怎么生活、还怎么干活？

陆大山有些得意，笑道，“这你还不知道？刘科长对你的态度转变了呀，我估计他以后都不会跟你作对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