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疼,脚疼,浑身疼,里里外外都疼。
俞青梧意识还没彻底清醒,目前正处在一种像老旧电视机雪花屏卡顿的阶段,虽说没完全睁开眼,但是痛觉连带着大脑神经,传来一抽一抽的刺痛,让本来就烦躁的心情,临近崩溃。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就算这是自己玩儿了快三年的游戏,对面这个是自己很喜欢的人物幼年版,但是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好不容易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对面不远处抱膝缩在角落里的绿发女孩,瘦瘦小小的一个,浑身被绷带覆盖,脸颊脏兮兮的,草绿色的及肩短发干枯毛糙,听到了这边的细小动静身体一颤,浅紫色的眼睛警惕的看向自己,对视后又移开。
俞青梧待大脑神经没那么胀痛后,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在熟悉的地板缝里扣出熟悉的刀片,捏在指尖后。晃晃脑袋挪到墙根,叹口气。
带着柯莱逃往蒙德城。
这是自己第一次醒来后,就被下达的命令。而下达命令的具体是谁,俞青梧不知道。
当时的自己也像现在这般,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像个刚降世的新生儿一样,这里的一切都陌生的要命。冷静下来后,还没等到对这里的环境,和所发生的事处理反应时,一道电子音就在大脑中突然响起。
没有任何前情提要,也没有附加说明。冷漠的像是单纯输入一道指令,等着最终结果一般。而至于说为什么强调是当初的自己,那是因为,她已经有五条命交代在这里了。
从最开始被外面巡逻的愚人众一枪打死,再到实验室爆炸后被火焰吞没。心态也从慌乱不知所措变化到看淡麻木了。
但是,异世的命也是命,异世来的陌生人,心儿也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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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一个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士兵开锁走进房间。只是给两个弱小的女孩儿送吃食而已,半死不活毫无缚鸡之力,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因为惹怒了上面的人,被一顿毒打后绑起来了,没必要提心吊胆。
随意的将馒头丢下,角落里,怨恨的眼神直直的刺向士兵,士兵却只是瞥一眼冷笑一声,反而墙根边那个被绑着的女孩垂着脑袋一动不动。虽说这里的小孩儿最终结局都难逃一个死字,但是毕竟还是试验品,具体情况的处理还要靠顶上那位执行官定夺。
士兵走近,抓着女孩儿的领口将其拎起来,因为对方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面部,只能感觉到有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出的呼吸喷洒在手上,被抓起来左摇右晃,也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该不会是昨天教训了一顿,打坏了吧,不过这深蓝色接近墨色的长发倒是稀奇,也算是个别致的试验品,还是带去给博士大人看看。
“喂,还有气吗?(至冬粗口)晦气东西不会死——”
和话音一起被打断的,还有一条有手腕粗的麻绳。
一时间,柯莱只看到了那个被粗暴拎起来的女孩摔向地板,士兵捂着被割开的喉管,不可置信的瞪着从地上爬起的那个人,嘶哑不出口的咒骂和破风箱一般的粗喘渐渐沉寂,随后就是刺目的红,溢满肮脏的地缝,充斥整个鼻腔。
那个可恶的士兵,是死了吗?
愣怔着还没完全消化掉这件事的柯莱,头顶突然被阴影覆盖,猛地抬头。
苍白的皮肤,青紫的伤痕,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再细细看,对方脖颈咽喉处还蜿蜒着一条疤痕,垂落下来的长发是海洋深处里,蓝到发黑的颜色,映着那双如黄金般耀眼的双瞳更加刺目。
是刚刚杀了人的女孩儿,脸色还沾着血,之前划开士兵的刀片抵在自己脖子上,黏腻的血液顺着对方的脸颊滑落滴在嘴角。
“别出声,不然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接下来听我的,我可以带你一起逃走,如果不听话,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视线落到了女孩衣服胸前别着的实验名牌。
试验品1-02号 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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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梧在经历五次失败后,思考一番,果断选择采取强硬手段,直接绑票。
之前要么就是,表达善意后柯莱不信自己导致前期花了太多时间和精力,要么就是,信过了,但是行动过程中出岔子,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因为愤怒而和敌人对战,破坏敌方据点反而招来更多的敌人等一系列问题。
果然保护人质的最好办法,就是威胁人质按自己的要求来。
前期会发生什么,以及这间废弃小屋的构造,俞青梧闭上眼都能脑内复制出来了,这儿的士兵可能还没她熟。
身为一个和平时代的华夏社畜,动刀子夺取一条生命,无论来几次,都无法冷静。
但为了不再重开一次,为了可以活下去,先生,您会理解原谅我的吧。
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在柯莱一言不发的点头后,梧桐就将手里的刀片收起。将之前士兵带来的馒头递给对方,自己则是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条缝,张望片刻。
负责送饭的只有这一个,梧桐和柯莱所处的房间是最尽头的位置。这个点时愚人众吃晚饭的时间段,巡逻的士兵不算多,大部分都已经换班去吃饭了,只有零零星星三两人来回走动,漫不经心的转来转去。
掌握好规律错开很容易。
柯莱咬着手里干硬沾灰的馒头,因为不想拖梧桐后腿,便吃得很快,导致最后一口噎住,疯狂打嗝。捂着嘴有些着急地捶了捶胸口,慌忙去找昨晚剩下的水,想要顺下去。
“吃完了吗?准备走了。”
“好,好的。”看着对方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眼睛,柯莱迅速的喝下不甚干净的水,忙不迭的跑到梧桐身后。
梧桐皱了下眉“跟紧,还有,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时间,柯莱手指绞着衣角,重重点头。
等转角处的巡逻兵转身,梧桐带着柯莱出了房间,拐进了一间行刑房,行刑房一般不上锁,毕竟震慑手段,愚人众恨不得让所有关押在试验品房间里的人都听到,在这里面放着的东西,也都是用来对付和惩罚那些不听话,想逃跑的试验品。柯莱知道,有很多和她一般大的小孩儿,进了这个地方,能活着再次见到对方的概率,没比从试验台上完好下来的概率大。
再次错开巡逻,两人躲在堆积着杂物的楼梯下,楼梯口,有两个愚人众在闲聊,柯莱缩在最角落的黑暗里,一边听着对话内容,一边看到梧桐低垂着眼,手指翻动,像变戏法一般,薄薄的刀片便夹在了指间。
“奇怪,彼得罗夫那小子怎么还没上来,给他留的饭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