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这么难言的性子吗。晋抬手，看着小孩紧闭双眼，一副就算你给我一下我也不认，头可断血可流，撞碎你那破南墙的模样。无奈轻轻摸了摸对方头顶。

好吧，如浙所说，她像他。

自始至终不变的暗色衣物，旧时上得了马，拿得稳枪，如今长久的幻痛，长久的眼前迷蒙污浊，他或许等的起，可千千万万个孩子们等不起，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那太苦了。多难兴邦，要多难，这四个字琢磨琢磨，就足够苦到落泪。

“晋先生，我真的很喜欢您。”

我知道，我胸腔里已经被你炽热的感情填满。

“真的，我真的想待在您这儿。”

我知道，你的真诚已经一点不差的全部传达到了我这里。

“我可喜欢家里那些建筑，我就是学这的，别的地方哪儿有咱家的古建筑多啊，永乐宫，代王府，飞鸿琉璃塔...看着它们我打心眼里喜欢，真的，我是真的愿意留在家里的。”

我知道，你眼睛里的认真和赤忱，熠熠生辉，我没有办法拒绝。

像他吗，那就是他啊，他不可一世的过去，他心底早已蒙灰的荣耀，他乌金色的脊梁。

如他想要对方过得好一些而让其离开那般，还没他肩膀高的小不点儿，牛脾气一样，要他好，离了他就是不要。

谁唤也不行。

故土与爱，真的好生奇妙，它可让汾水再次奔涌，让骨肉再次生长，让蓝天再次重现，让远去的孩子们归乡。千年的时间，他早已学会了和漫长的时间做朋友。也早已清楚，有些东西随着时间可被冲刷洗去，而有的，注定是会被永远铭记，就如同故事一样，有的可被传颂讲述，而有的，天生便是属于自己的，无法被分享，无法被诉说。

真的好生奇妙。

即使他双手捂紧，却依旧有人想要奋力从中窥探，那又不是什么宝藏，当真以为里面会探出一枝藤蔓玫瑰吗。就只是独属于他难得共鸣的故事而已，所以，就算他双手放开，在他人看来也真的什么都没有，或许会得一声就这？或许得一句疑惑，如那些从掌缝中漏下的黑色砂砾，成败在这里，悲喜在这里，留存在这里。只有他知晓，在这很长很长的生命里，他曾见过，他曾拥有过，他曾释然过。

真的好生奇妙。

终有一日，在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掌心，会有人定睛注视，会有人点头轻笑，会有人真心夸赞：是的，我看到了，那非常的辉煌，非常的繁盛，刀光剑影吟诗作对，美女贤才将军宰相。如稀世珍宝一般。

晋感受着覆于他手背上的温度，低笑两声：“我知道。”

我一直知道。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青梧察觉自家先生好像心情不错，也没多说什么让她继续到南边去。心底暗自高兴，觉得这下某天回去了，也多个理由可以说服她的古板老爸，喜形于色。

晋只需扫一眼就知道对方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像个老谋深算的商人，勾唇哼笑：“西安也不错，就待在西安吧，等我这次回去和老秦说一下。”

“......？！您不能这样！”

“呵。”

最后，在俞青梧很是谴责的目光洗礼下，晋顺着其指的方向，起身去不卜庐拿跌打损伤的药。为此，他还被专门扣押了常不离身的佛珠，给出了理由是怕他转身二话不说的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