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我以为你当了这个副主编能稳重一点,现在我才算明白,什么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们国文社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回去给我写检查!”
林为民在黄安仪的眼神安慰中,臊眉耷眼的出了卫君怡的房间,在走廊上遇到要出门“散步”的作家们。
林为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四个字——幸灾乐祸。
半个月的笔会倏忽而过,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时候走到了结束的时候。
临走前一天晚上,编辑部召开了一次不太正式的总结会。
笔会嘛,编辑们约上各自熟悉或者觉得有潜力的作者,来到风景名胜之地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稿子。
所以说,笔会这种事,听着很好听,但都是具有强烈的功利色彩的。
出版社或杂志社花了不少钱,让作家们游山玩水,实则是索稿、催告的温柔陷阱。
大家该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了,玩也玩了,一说到稿子,你总不好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吧?
那不成了白嫖吗?
作者老爷们都是体面人,必然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题材,有些甚至已经动笔写了不少,就像刘心武那样,才总不至于愧对人家编辑部的一番盛情。
总体来说,这次笔会的成果还是可圈可点的。
笔会期间,出了两部长篇、三部中篇,其中有一部长篇是刘心武的《钟鼓楼》,中篇包括了程忠实的《蓝袍先生》和黄安仪的《小鲍庄》。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以长篇或者中篇的篇幅来说,这点时间是很紧张的。
大家基本都是在参加笔会前就已经有了构思或者动了笔,等到来参加笔会之后,有了与编辑们、同行们的彼此交流和启发,写作起来自然要顺畅很多。
除了这几部完成的作品,来参与笔会的作家们还有近二十部中长篇作品仍在构思或者创作中,未来的数个月内,《当代》又将迎来一次质量颇高的交稿潮。
八月初的早晨,东山宾馆的房间内有些繁忙,大家吃完了早饭都在收拾行李,还有的人在互留通信方式。
在这里待了半个月的《当代》编辑部和作家们要离开这里了。
来到宾馆大堂,林为民点了半天人,少了个人。
“陆遥呢?”
程忠实道:“早上出去了,应该是吃早餐去了。”
“这个烂怂!”林为民骂了一句。
大家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待在一起半个月,大家都知道了陆遥习惯外出吃早餐的习惯。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陆遥迈着方步,悠哉悠哉的走回来。
“赶紧上车!”林为民喊了一声。
陆遥上到车上,林为民才低声斥道:“你但凡把出去吃早饭的一半精神拿出来搞创作,也不用羡慕老程!”
陆遥也不说话,默默从兜里掏出几张信纸。
“这啥?”
“也没啥,新的梗概,这两天写的,你给看看!”
说是让给看看,但陆遥脸上表情的大概意思是:稿子拿去,你给爷闭嘴!
林为民念道:“才写了个梗概,瞧把你给狂的……”
眼睛落在纸上,瞬间便被“孙少平”这个名字吸引住了,还没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几页故事梗概而已,大巴车走在路上,还没到火车站林为民便已经看完了。
确认了纸上文字所描述的就是后世那个风靡中国的的梗概。
再次抬起头,林为民的脸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错不错,看来这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白待,还是干了点正事的。”
“梗概是有了,这稿子什么时候能交啊?”林为民又笑眯眯的问道。
陆遥沉吟了片刻,“我回去先得查查资料、采采风,要动笔怎么着也得年后了吧?交稿我就说不好了,少说也得一两年吧。”
林为民不知道陆遥写这部用了多久,但想来不会短的。他觉得陆遥有点过于乐观了,这么一部百万字的奋斗史诗,以陆遥的尿性,少说也得花了三五年时间。
心里这么想着,林为民没有说话,怕打击到他的信心和积极性。
“行,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陆遥点点头,这就对了。
你个编辑,等着收稿就行了,哪那么多怪话?
大巴车到了火车站,众人下车。
大家分布在天南海北,坐车自然是做不到一起去的。
临别之际少不了一番依依作别,笔会的时间短暂,结下的友谊算不上深厚,但这种结交就像是在土里种下的种子,以后若干年将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火车一趟趟的来,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
中午的时候,开往燕京的火车到了,林为民等《当代》的编辑和剩下的作家们挥手告别。
站台上,黄安仪落在人群的最后,静静的凝望着和大家告别的林为民。
回程,照例是林为民将石铁生背上的火车。
一众人上了车,进了车厢,打开车窗,和站在站台上的朋友们挥手告别。
金莹要回保定,和林为民他们坐了一趟车,她就在林为民旁边,望着站台上孑然独立的女子,又看了一眼正没心没肺跟大家开着玩笑告别的林为民。
一声叹息!
第二更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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