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杜仲不由也感到了一丝奇怪,便上前替孙氏号了号脉。半晌,他放下了孙氏的手,转过身来说道:“禀将军,这药本身没有问题。然则孙姨奶奶之所以没什么好转,乃是因为她的身体底子就不如裴姨奶奶,之前长期卧病导致了她的身体虚弱,这用起药来也就不如裴姨奶奶见效快。”
昭煜炵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继续这么虚弱下去。”
杜仲叹了口气道:“请恕在下直言,孙姨奶奶的身子骨本就不比得裴姨奶奶,同样的毒,裴姨奶奶的解法未必适合孙姨奶奶,毕竟还要考虑到病人本体的承受能力。像现在这样持续下去,孙姨奶奶怕是好不了了。”
绿湖一听顿时大惊,“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颤声哀求道:“将军……杜大夫……请一定要救救我们姨奶奶啊!她还那么年轻啊,还没有看到娴姐儿长大呢!”
昭煜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床上的孙氏,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杜仲,沉吟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道:“杜大夫,孙氏这边就要多多劳烦你了。既然她跟裴氏的情况不同,那就针对她的情况来进行治疗。太医那方面的情形我会随时派人通知于你,你多花些心思在孙氏这边吧。”
虽然恨不得将全部的力量都拿去救治裴馨儿,但他终究狠不下心对孙氏见死不救。她毕竟是娴姐儿的娘,如果全力救了裴馨儿却放弃了她,便是他,将来见了娴姐儿也不知该如何交代的。
杜仲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孙氏的情形也是颇具有挑战性的,本就虚弱的身体再经历了毒药的侵袭,救治起来比裴馨儿要麻烦得多。他不见得有多同情孙氏,但却有征服疑难病症的欲望。
昭煜炵见他应下了,心里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绿湖说道:“好生照料你们姨奶奶,若有任何需要的东西只管跟管家说就是,但凡家里有的,没有不能用的。”
绿湖早就在听到他专门让杜仲负责孙氏的治疗时就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这会儿听了这话更是感激涕零,哽咽着道:“多谢将军,奴婢代我们姨奶奶谢过将军!”
昭煜炵摆了摆手,迈步走了出去,绿湖虽然想让他多留会儿陪陪孙氏,却也知道孙氏本就不大受宠,他能够到这儿来看她一眼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也不敢强求,只能跪送着他离去,然后才站起身来。
杜仲看了她一眼,默默叹了口气,道:“我这儿再开个方子,你去拿药来给孙姨奶奶煎来喝了。之前那个方子虽然管用,但却对孙姨奶奶的身子有所损伤,总要补一补才行……”
昭煜炵将孙氏交给杜仲之后,便不再停留,径自走回了前院的住处。全兴一早被他打发了过来镇住场子,这会儿整个将军府依然在封禁之中,侍卫们都入了园子守在各个院门前,连只蚂蚁都不能随意出入,更遑论人。而院子里的人,不管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都惴惴不安,心怀忐忑地过了一个晚上,自然是睡不好的,于是起床之后便人人脸上都一脸的憔悴,看上去狼狈至极。
昭煜炵进了院子,全兴急忙迎上前去,躬身行了个礼。昭煜炵不待他说话,抢先问道:“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
全兴一句问安的话就梗在了嘴里,急忙咽了下去,顺着他的提问答道:“没有,爷,昨儿个晚上这院儿里很是平静,除了李姨奶奶曾经去过裴姨奶奶院子里以外,并没有别人出入过自个儿的院子,看上去都规矩得很。”
昭煜炵眼神一厉,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走进了屋里,坐下喝了杯茶,才又冷冷地问道:“让你去查的,昨日究竟什么人去过裴氏屋里,你可查到了?”
全兴急忙点了点头,道:“小的都查过了,昨儿个除了各个管事婆子曾经到裴姨奶奶院儿里去回事之外,就是李姨奶奶曾经去找过裴姨奶奶,她们两人一块儿去见过孙姨奶奶之后,裴姨奶奶回来就晕倒了。”
昭煜炵眉头一皱,喃喃地道:“李氏?她去干什么?”
全兴看了看他,觉着他似乎应该是在问自己,于是便道:“回爷的话,貌似李姨奶奶只是跟裴姨奶奶一块儿去看望孙姨奶奶的样子,小的问过了,她们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不过似乎后来李姨奶奶跟孙姨奶奶不欢而散的样子,倒是跟裴姨奶奶没什么关系。”
昭煜炵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但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儿不对。若说有人因为要害孙氏而连累到了裴馨儿,他是一百个不信的。不是觉得孙氏的人缘有多么好,不会有人想要害她,而是这种事情总要讲究个因果,孙氏在将军府中的地位还没有高到有人会想用这种方法置她于死地的地步,所以这个毒一定是冲着裴馨儿去的。然而听了全兴的说法,裴馨儿一天里也没去什么地方,没见什么外人,居然这样还中了毒,那就只能说明是她院子里的内部人下的手。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命人去将裴氏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抓起来,除了莺儿、娟儿和瑞娘以外,一个也不要放过。给我仔仔细细地审,同时搜查她们的住处,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李氏那里,给我盯紧了,不要放过一丝线索!”
全兴心中一凛,却是不敢多说,急忙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见一队侍卫冲过来封锁了裴馨儿的院子,同时管家带着几个亲信的管事就走了进来,指挥着粗使婆子们将裴馨儿院里的人全都拿下了,也不管她们高声喊冤,直接就将人拖了出去。
瑞娘闻声从屋里出来,见此情景不由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询问,便见管家对她说道:“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我们只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前来调查裴姨奶奶中毒一事,将军说了,你和莺儿、娟儿两位姑娘都不在调查范围之内,只管照顾好裴姨奶奶就是。另外这院子里少了人手,将军已经调来了几个粗使婆子给你们使唤,暂时先用着吧,等查完了之后再说其他。”
瑞娘这才定了定神,急忙给管家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劳烦管家了。若是您查出来什么结果,还请务必通知我们一声,如若这院子里真有那起子吃里扒外的小人,绝对不能让她们讨了好去!”
管家笑了笑,道:“这你放心,一旦查出有人胆敢对裴姨奶奶下毒,不用你我做什么,将军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好了,我去办差了,你也去照顾裴姨奶奶吧。”
瑞娘应了一声,目送着管家一行人离去,想到昨晚上得知裴馨儿中毒以后昭煜炵的表现,心中顿时镇定了不少。只要昭煜炵将裴馨儿放在心上,那这件事就不会轻易结束,不论是谁下了黑手,将来都一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她心中一阵喜又一阵忧,却又很难想象平日里共处一室的人们之中竟会有人能够下此毒手,给裴馨儿下毒。她回到屋里,简单将事情对莺儿和娟儿一说,她们俩顿时也是面面相觑,心头升起了跟瑞娘一样的感觉——
毕竟大家都是相处了一年有多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而且在裴馨儿如此密不透风的管理之下,她们真的很难相信自己周围的人里面居然还会有别人的奸细。
正在嗟叹之时,突然听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三人急忙围上前去,莺儿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姨奶奶,您醒了么?”
裴馨儿自从早上喝过药以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却是被方才的一阵喧闹给惊醒了过来。只是她这会儿精力不济,脑子也不甚清醒,直到这会儿才堪堪反应过来,于是张了张嘴,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莺儿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说实话的好。以裴馨儿现在的状态,万一听说自己手下的人给自己下毒,受了刺激可怎么办?
裴馨儿虽然这会儿反应迟钝了些,但她们如此明显的迟疑又怎会看不出来?心头不由也是一沉,沉声说道:“不妨事,你们直说就是,我承受得起的。”
听了这话,瑞娘只好委婉地将方才管家说过的话向她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姨奶奶别担心,这事儿既然将军已经插手了,就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公道才是。这会儿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倒也并不是就肯定了是咱们院儿里的人做的,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您且莫要伤心才是。”
裴馨儿听了,又是一阵愣怔,脑子里费了好大劲儿才有转动起来,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我们院儿里的人出的手,爷怕是查错了方向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