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顾为经点点头。
不管唐克斯馆长到底是不是想靠侦探猫的讨论度来吸引流量,这是人家的事情。
顶级的艺术双年展愿意向他提供一个特邀画家的参展名额。
就是在给他面子。
通过特别渠道参展的画家,组委会往往把他们的作品安排在最核心最中央的展台。
评委们也会投入更大的精力。
别的不敢保证。
你是策展人主动邀请来参展的。
评委至少会给你基础的礼貌——也就是会在展台前面,从头到脚把每一张特邀画家的作品从头到尾的揣摩一遍,然后再耐心的遣词造句,认认真真写出一个点评意见出来。
最后再把这些建议拿到内部闭门讨论会上汇总。
千万不能小看这样的差别。
艺术家最怕的不是画的糟,而是不被人看见。
人家愿意仔细打量你,就是机遇,就是能获奖和不能获奖的差别。
哪怕没有任何主观情感因素加成。
能通过特邀渠道参展,也要远比那些运气不好,展台偏僻,直接就被评委们在讨论时,选择性忽视掉的倒霉普通画家要占有先天优势。
比如那张《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
能不能获奖的概率,也许在五五之间。
可要是它是通过特邀渠道由策展人唐克斯本人邀请来参展的作品。
顾为经就敢说有七成把握,至少能获个小奖回来。
“嗯,就这样,您这边先准备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不过也不要太着急,我这边也帮您想想创作方向,我们这一周,就尽量先拿出一个合适的创作思路方向出来。”
“触动人心的从不是时间的无聊堆砌,而是恰到好处的妙笔生花。”
安娜鼓励道:“加油,我们能做到的。”
伊莲娜小姐从不担心因为时间太短,而无法找到合适的绘画主题。
论美术资源。
《油画》杂志社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高古轩这种超级画廊都不行。
她手中握着决定行业风向的权力,她才是裁判。
《油画》杂志社的视觉艺术版块的栏目经理,在美术领域身份和地位丝毫不逊色于大英博物馆的馆长、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席。
顺便一提。
前任的那些栏目经理之中,确实有不止一位当过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席,或者是任职过大美术馆的馆长,还包括过一位西班牙内阁的文化大臣。
连布朗爵士当年都受到过阿姆斯特丹方面的邀请。
要是不是因为他整合美术市场的野心,不是因为姨妈的病故。
没有当上《油画》的理事长的他。
搞不好如今就在当荷兰国立美术馆的馆长呢。
身份是個相对的概念。
对树懒先生这个播客主理人、侦探猫经纪人这两个身份来说。
唐克斯馆长是大人物。
发邀请函的时候,他可能在心中觉得,这是在给她们面子。
但若是亮在台面的是安娜·伊莲娜。
那么就要反过来换成唐克斯来跪舔她的脚趾了。
就算没有家族的加成,就算她没有当成杂志社的栏目经理,就算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栏目编辑,想推荐一个画家通过特邀渠道,参加狮城双年展这样的艺术展,真的就是打个电话,发个邮件的事情。
安娜虽然不方便这么做。
但她至少能让手下编辑做一期展会前瞻,把新加坡双年展的评委们的艺术方向和审美喜好都总结出来。
她来为侦探猫确定一个不会错的选题方向。
就像那套《炽热的世界》插画。
狮城双年展这样的国际双年展,杂志社本来就是需要立项跟踪报道的,她这连假公济私都算不上。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一个多月的时间,确实是太紧了。
所以。
创作方向不能设计的太复杂,太宏大,提出来让侦探猫女士迟迟找不到感觉的绘画概念。
值得庆幸的是,找准目标,快速交稿,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作品做到最好。
它本来就是插画行业出身的画家的先天优势。
大家讲究的就是一个高效创作。
插画家要是跟严肃画家一样,一张重要的作品哼哼叽叽画上几个月,跟乌龟一样。
早就全饿死了。
……
顾为经和经纪人聊着特邀参展的事情。
他站在窗边,打着字,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脚下的院子里。
太阳慢慢的升上头顶又落下,此刻老槐树的影子和他刚来到孤儿院时,差不多是一边的长短。
还是黄澄澄的太阳,蓝淡淡的天色。
却已然是下午的时分了。
这么半天的功夫。
酒井胜子似乎已经看完了蔻蔻的作品,提过了修改建议,在一边的长椅上慢慢的挠着猫。
阿旺终于苦尽甘来,趴在她的腿上,仿佛已经睡着了。
蔻蔻依然站在树荫下画板边。
修改着她的作品集。
顾为经忽然发现,自己在画室里的时候。
无论他在干什么,画画读书的空隙,还是喝茶,只要闲瑕时分,站在窗户往院子里看,总能看见蔻蔻就在那里,站在树荫下,画板边。
她似乎已经成为了老教堂风景的一部分。
比如现在。
日光把老教堂斑驳的石板地面照的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
蔻蔻就是那朵缀在水面阴凉处,漂泊着,却始终缀在根系上不远离的玉莲花。
不光是今天,自从她来到孤儿院后。
天天都是如此。
蔻蔻的家离这里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她每天都来到很早,走的很晚。
老槐树下的那刻画板,就变成了她的根。
顾为经和蔻蔻当了好几年的同班同学,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蔻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