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木器作坊。
东家范老石瞪着眼睛,手里舞着刨子,饱经风霜的面孔,配合着一串串垃圾话,火气十足。
没错,是石头的石,脾气又臭又硬,这也是大家不愿接任敦化坊坊正的缘故之一。
“你疯了!就算敦化坊人口最少,五千人中,适婚的怎么也有百人吧!两个月时间,五十门亲事,你是不是吃撑了哟!”
“即便家家从简,那些文绉绉的催妆诗、却扇礼省了,靡费少不了吧?三亲六眷得请吧?三五桌人得有吧?”
“瓜怂!差不多得天天办酒啊!大家啥都不干了!”
“你自己还是光棍一条,净替别人操心!”
“伱阿娘还等着抱孙子,结果你就是不愿请媒妁!”
能喷得范铮一脸苦笑,绝对是亲生的。
范铮苦笑:“阿耶,你当我想么?各里、村、坊,人口增减是有议叙的,虽然正税不变,可相应的色役、杂赋会因新增人口不足而增加!”
范老石恨恨地掷刨子于匣子内,咬牙切齿:“县衙这不胡来么?敦化坊最偏僻,有点能耐的都往其他坊走了!五千人口都是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再增加色役什么的,这是雪上加霜!”
“所以,赶紧让人成婚、生子才是正事啊!阿耶,真以为我那么闲啊!”范铮无奈。
“钱呢?别告诉我,你全指望各家负担。一些人家,即便从简,同样负担不起。”范老石开口就击碎了范铮的一点侥幸。
范铮想了一下,还真没能力破局。
“阿耶,我见你在家中,自己制香,可以用来给敦化坊赚钱吗?”
范老石瞪了儿子一眼:“不学无术!香指的可多了,草木之香、麝香、含香、熏香、信香、药香,按形状分线香、盘香、香丸,家里用的是线香,按供奉神佛或祖宗,称为信香或祭香。”
“信香制作难度又不大,人人都会,卖不出高价。更重要的是,你找不出合适的地方卖。”
这倒是真的,你若卖到东市去,那些奸商给的价格感人;若是自己散卖,又卖不出数量。
范老石想了想,还是不打击娃儿的积极性了:“要卖得好价钱,又能卖出数量,也只有在靖善坊大兴善寺门前卖。问题就一个,人家大兴善寺,凭什么准你卖?”
扎心了啊!
次日一早,洗漱干净,吃了个素淡的蒸饼,范铮就发狠往靖善坊走去。
就不信,摆个摊、卖个香的事,有多难说话?
娘哩,虽说都在万年县内,可这路,硬是费腿。
大兴善寺,长安
山门之后,中轴线建筑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转轮藏经殿,观音殿,东西禅堂,法堂,殿堂、僧寮多达二百余间,诸佛、众菩萨法相庄严。
比丘只管参禅,沙弥兀自礼佛,善信各自上香。
范铮这种连香火钱都掏不出几文的,知客僧都懒得理会,更不要说与他交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