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问题
范家宅院。
元鸾与杜笙霞在一旁尬笑,拿出些零嘴招呼甄行、甄邦。
没法,厨房那一摊子,她们婆媳都只能看着,否则越帮越忙。
樊大娘在教苦贞贞和栀子面,按三斤面粉兑二斤温盐水的比例和面,揉三遍。
力气大就是不一样,苦贞贞几乎连身子都要压上去才揉得动的面团,在樊大娘手里犹如娃儿的玩具,随意变幻着形态。
“姐姐,厢房里的吃食、毼布,郎君可是给你留了一份,记得用过膳之后带回去呀,我可拎不动。”
杜笙霞隔着门招呼。
放记姐姐!苦贞贞,你把面揪下来,擀成薄片,切成指尖大小,然后按馄饨的形状捏。”
至于说形似栀子果实,算了吧,苦贞贞就没见过栀子长啥样。
配菜,是羊里脊、豆腐、胡萝卜、豆芽、葱。
豆芽古已有之,东汉《神农本草经》称它为大豆黄卷,可见最早是黄豆发的,宋朝的文学作品出现作为食材的记录。
当然,一般的食材,出现都普遍较文字记录时间早。
至于盐、食茱萸、秦椒、芫荽之类的佐料,按各人口味加吧。
芫荽这东西,则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的,至少苦贞贞是无福消受。
范铮带着陆乙生,抬了个小筐进来,上百枚鸡子呈现在大家面前。
蛋壳微微泛黄,不少还沾了些污垢、草梗,那叫一个原生态。
“范铮兄弟,你就是心疼娘子,也不用买那么多鸡子吧?一顿四个都是好大一碗了,伱还不可能顿顿吃。”
樊大娘直言不讳。
跟范铮,她才不会客气,你不见称呼从来没改过?
范铮微笑:“不完全是给馋嘴娘子吃的,我是想试试能不能做新的吃食。”
樊大娘哈哈大笑:“这个,我爱学!”
杜笙霞微微撅嘴,对“馋嘴”二字小有意见。
二十五文一斤买来的末茶,倒了一些进锅里煮沸,滤渣,装了一大陶盆茶水,冷却后以打通竹节的竹槽,缓缓滑下一定份量的生石灰块,茶水沸腾,溅了许多出盆。
之后,将石碱、精盐加入,搅拌均匀。
石碱就是唐朝的天然碱了,取之碱矿石。
然后,是过滤,去渣石。
再以大量草木灰倒入陶盆中,拌到起粘后,倒石板上冷却成团,之后再搅拌盛入器皿中。
让苦贞贞把洗净外壳的鸡子端来,左手蛋,右手泥刀,均匀地抹了一层料泥。
再往陆乙生从他家里弄来的糠上滚一滚,防止相互粘连,放入缸中密封。
没法,元鸾与杜笙霞的性子,就不是个养鸡的,家里也就没糠。
“两个月时间开坛食用,记得缸放好就不要动了。”
范铮起身,样儿有点得意。
无铅皮蛋,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放置的时间问题,随季节变化而不同,一般春四十天、夏三十天、秋五十天、冬六十天。
配菜切成碎丁下锅,炝了一下,迅速倒水煮到沸、配菜八成熟,栀子面才下锅,煮熟后分入各碗,按喜好加佐料,香、软、精,汤却不混浊。
稍稍吹凉,范铮吮了一口,味道纯正,与在姑臧吃的没多少区别。
杜笙霞吃了两口,眼睛亮了起来。
哎,她这孕吐谜一般,遇到新的、好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发作。
甄行慢条斯理地勺着面片吃,甄邦却风卷残云地吃了一碗,叫嚷道:“我还要一碗!”
樊大娘斜睨着甄邦:“再说一遍?”
甄邦悻悻地坐下,置碗、箸。
杜笙霞心有不忍:“姐姐,要不,再给他吃小半碗?”
范铮笑了:“别好心办坏事。人的食量是限定的,基本上,除了太缺油水的力工,哪怕食量有差异,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一些娃儿,对饥饱没有准确的感知,不知不觉吃超量了,不消食都是小事,直接吐的都有。所以,甄邦的食量,一般是比照甄行的。”
“实在没经验,你摸摸他的肚皮鼓不鼓,就知道是否吃饱了。”
杜笙霞望天。
带娃儿还有那么多讲究?
好难哦。
樊大娘吃完栀子面,置箸笑道:“其实,像范铮兄弟自己弄鸡子,不如索性养几只鸡。反正有苦贞贞照看,小事一桩。”
家里这两代女主人……还是算了吧。
这倒让范铮想起自己的打算,要是让坊中各家多养鸡,且以酒糟拌糠秕喂食,效果会不会好?
可行性是有一点的,不太高。
酒糟的杂质多、细菌多,鸡的体质不一定扛得住;
鸡的肠道短,对酒糟中的粗纤维难以消化。
要喂,必须先发酵,然后按比例掺入糠秕中,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捞蛆虫喂呢。
惆怅,那么好的点子却不能用。
……
国子监内,祭酒孔颖达眉头拧成一团。
成也算学,败也算学。
算学生们在一次公开的账房竞技中,算盘碾压了一些账房先生、数州的司户佐,名声传开了。
账房先生的话,可以暂时置之不理。
可司户这一条线的官吏,却向朝廷上表,要来国子监算学求教算盘。
让算学生盘长传授么?
盘长愁眉苦脸的:“祭酒,你就别往心口上戳刀子了,我们的算盘,连一半技艺都没学会,速度才堪堪达到师兄们初学的门槛,自己都不堪大用,拿什么教?”
孔颖达侧目:“可你们不是胜了账房先生么?”
盘长叹息:“那种吃一口汤饼拨一颗算珠的账房先生,就是快入土的老媪都能比他们快。上次,博士带小师兄来,按小师兄的话说,老媪穿针鼻都比我们快。”
“当时我们不服气,和小师兄比了一场,人家完全正确,用时只有我的四成,还能轻易点拨我的错漏之处……”
铁小壮不乐意了,合着我不配?
孔颖达挠头。
身为三品大员,范铮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钦佩归钦佩,但孔颖达认为,范铮年轻,其实真屈从一两次也无伤大雅。
暂时不用坐衙的谕令,虽然有点不太合适,却有利于皇帝冷却情绪,所以没人多事。
长孙无忌是允诺过范铮,为他解一次围,可前提是范铮主动请托,而不是他热脸贴冷屁股。
我,赵国公,长孙无忌,不要颜面吗?
然后,问题就真的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