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李客师这人能处,无论你吹什么牛皮他都能接几句,还完全避开了敏感词。
例如他的倒霉侄儿李德謇,李客师就只字不提。
天南地北他都能吹几句,涉猎之广让范铮倾倒,连孙波如的锅庄舞他都能来两下子,还能吆喝一声“巴扎嘿”。
唯其如此,范铮才格外警觉,酒只喝到五成,必须保留五成清醒。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李客师另有目的。
当然不可能留范铮当歪嘴女婿,别说范铮已婚,就是光棍一条,李客师也不会将族中妹娃子嫁给他。
倒不完全是因为陇西李氏的身份,而导致的倨傲,门当户对的想法虽然有点死板,但不会出现太大落差。
要说什么封建之类的,看看后世骂凤凰男的话有多毒就知道。
再不济,看看歪嘴龙王也行。
看着孙九在堂外打眼色,范铮打了个酒嗝:“李公,时辰不早了,下官得赶着回城,以防城门落锁。明天一早,还得入衙参见堂官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诸司除了点卯,花里胡哨的规矩陆续出台,点卯后、下衙前要去参见堂官。
堂官明确哪几天不接受参见呢,还有专门的词,叫“放衙”。
就是不知道,哪天会拉出去喊些丢脸的口号。
但愿杨弘礼脑子不进水吧。
学堂、卫府这些需要高度协同的地方,喊一喊口号无可厚非,衙门你玩这套……
李客师叹气,李楷羞愧地开口:“上官,我庶子李守因日后进不了国子监,欲求上官教导一条谋生之路。”
嫡子李守真是绝对要进国子监的,庶子能不能进,还看李楷家县君愿不愿意。
以李楷的神情来看,九成是不愿意的。
呵,耙耳朵。
这种庶子,最难安排。
贱业不便从事,功名难得考取,荫官并无可能。
当然,李楷要混到长孙无忌的程度,庶子也可以荫官的。
嫡子李守真,荫官可为从八品下散官。
想来想去,能安排的,大约也就范铮的敦化坊学了。
随便学一手算盘,日后李客师再向皇帝求个情面,流外官是唾手可得的。
要没点技艺,即便是向皇帝求情也张不开嘴。
至于吃住,李楷自会安排部曲照料,敦化坊的房课低廉,即便租下整个宅院,一年一两贯钱足够了。
唯一的条件,是范铮要考查李守因的品性,不怕他蠢,不怕他孤僻,却怕他坏。
五十里地,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十四刻赶进城,明德门的城门郎与门仆差一点点就闭门了。
至于皇城与宫城,那是在日落前五刻钟闭门。
城门开是于四更一点,皇城门、宫门于五更一点开门。
城门郎是门下省的,门下省的“门”字总算实至名归。
——
两仪殿内,皇帝、宰辅、侍郎、少卿、少监齐聚。
“最新消息,五万吐谷浑军与五万吐蕃上约如军,在野马衣林与达木一线激烈交锋,吐谷浑先锋乙弗摩诃大败,将军阵亡,仅三成逃过唐古拉山,越过沱沱河回吐谷浑。”
知道吐谷浑实力差,没想到这么差!
当年寇我陇右、害得大唐年年防秋的恶狼,如今成小奶狗了?
一半的兵力打不过吐蕃九分之一的兵力,弱得离谱!
当然了,如果是撞上孙波如的兵马,还有几分胜算。
范铮眯了眯眼睛,感到了浓浓的威胁。
吐谷浑沿着麝香丝绸之路上去一次了,居然连逻些城的边都没看到,
除了孙波如的战力不行外,其余四如都如此凶残啊!
吐谷浑肯定隐藏了部分实力,但不会太多,毕竟当初莫名其妙挨吐蕃胖揍,实在太屈辱了!
莫欺少年穷……不对,莫欺少年弱!
遗憾的是,即便到了现在,慕容诺曷钵依旧弱,几乎是持平的人数,生生打成了大败仗。
要说吐谷浑的人口,难道不能与吐蕃相提并论吗?
至于说吐谷浑什么时候出兵的,就与范铮无关了。
他一不是兵部的人,二不是鸿胪寺的官,操哪门子心?
“可惜了,吐谷浑这次突袭失败,想再上吐蕃高原就难了。”
牛进达扼腕叹息。
作为唯一让吐蕃吃过亏的男人,牛进达颇具发言权。
贞观十九年的吐蕃,打法渐趋成熟,已经没贞观十二年那么好对付了。
别的不说,吐谷浑这一次失败,虽然也消耗了吐蕃一些兵力,却打草惊蛇了,野马驿这里一定会被吐蕃增兵封锁。
李世民的目光移向范铮:“范卿说说,大羊同大概能撑多久?”
范铮无奈地开口:“若无强援牵制吐蕃,臣以为,最多一年,穹隆银堡必陷。”
因为,堆枯绕之后,没有大型的城堡横亘了啊!
虽然有高山、冰雪,可大羊同人能走的地方,吐蕃人同样能走。
这就是同根同源的弊端了。
大羊同境内的大小贵族,还是颇念聂叙的好,抵抗吐蕃也不遗余力。
问题是,吐蕃它生机勃勃,大羊同夕阳西下,即便体量差不多,结果能一样么?
吐蕃几乎全民皆兵,喊一声,庸就得变身奴从出战,现在差不多能征集四十余万兵力。
根据《通典》记载,大羊同胜兵八万至九万。
这样的兵力对比、士气对比,大羊同能硬撑三年,李迷夏已经很了不起咯。
左骁卫大将军、鸿胪卿、毕国公阿史那杜尔开口:“臣在突厥时,就识得苏毗流亡王子芒波杰孙波,不知助他复国如何?”
李世民看向范铮。
这厮一边说着了解不多,一边说着别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哼哼,不榨干他的油水,朕就不是天策上将!
范铮摇头:“希望不大。苏毗之亡,亡于大小女王争权,招致臣下极度厌恶,才由娘氏、农氏带领,投向松赞干布之父囊日论赞。”
“即便囊日论赞为旧部所害,娘·芒布杰尚囊辅佐松赞干布站稳脚跟之后,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苏毗重新纳入吐蕃为孙波如,可见臣民是有多不待见苏毗王室。”
倒是洱海之西的花马国(纳西,亦名麽些诏),倒真跟吐蕃干了好些恶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