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二球王小龙是个例外,和学校起火有关。
村里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都怀疑是万小龙烧了自家的麦秸杆,顺便把学校也弄没了,所以都恨他。
当所有人都恨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人就会变得神经质,疑神疑鬼。
就算是正常的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正常。
万小龙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因为他压根就没被人说正常过,他是个正常的不正常人,除了翠翠不那样认为。
但翠翠又不在村里,他要再找一个和他投合的人,毕竟人不说话憋倒憋不死,但会闷。
刘二婶就是和他投合的人,因为他俩有个共同点,就是都不受人待见,成了村里唯一看起来孤独的两个人。
“哎,在卖菜呀?”
今天是镇上的赶集日,万小龙刚从镇西街溜达到东街,碰见刘二婶在巷子口摆摊卖菜。
这也是刘二婶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着卖菜才把儿子供上大学的,只是一天也就卖个一二十块钱,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刚好够儿子的学费生活费和自己家里的柴米油盐开销。
刘二婶抬头见是万小龙,就没搭理,心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以为村里谁和自己打招呼呢。
在刘二婶眼里,这万小龙就是一摊狗屎,踩也踩不得,早该收进精神病院的小畜牲。
万小龙蹲下身,一遍遍拨弄着地上摆着的十来个莲花白,和四五把菠菜。
“死二球,你给我滚开!”刘二婶气的涨红了脸,扬手假装要打他。
万小龙起身绕到她身后,背着手,看着她的大屁股。
刘二婶边朝着来来往往的人喊着“疙瘩白一个一块了,一块了,蒜苗两毛一把,蒜苗两毛一把”边转头看万小龙,怕这二杆子突然来个啥举动。
她喊半天一个菜也没卖出去。
万小龙看着她的大屁股也看的无聊了,就坐下来,打瞌睡。
刘二婶心里战战兢兢,直到下午六点,赶集的人散了。
她把剩下的两个莲花白和一把蒜苗装进蛇皮袋要收摊回家了,
才发现身后那货早四仰八叉地躺着睡着了。
这可是十一月份,地上冰冷的很。
刘二婶瞧着万小龙,一身脏兮兮油腻腻的破大袄,一双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皮靴子,脚后跟都踏没了,光脚露在外面。
再看那双脸,虽方正却黑不拉几,头发像毛毡片揉成一层一层的,就是眉毛浓黑,嘴唇像刀削的一样,有棱有角。
以前李二婶可没注意过万小龙的样子,老远闻到一股庞臭就绕开了。
今天天冷倒没啥臭味,这一看,竟也觉得可怜,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是个神经病,可惜。
“二球,死二球?”刘二婶背起袋子要走,踢了万小龙两脚。
万小龙迷茫地睁开眼,这一睡就过了三小时,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在河面上滑冰,掉进了冰窟窿昏迷了。
翠翠放学看见了,把他拉上来了,以为他淹死了,在喊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二婶出现了,打了他两巴掌,他一下子惊醒了…
“发什么愣,天要黑了,躺这里冻死你个死二球呆子!”刘二婶见他醒了,背起袋子就走。
回家路上也没什么人。
刘二婶和万小龙一前一后在柏油路上迎风走着,有些卡车和小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身上一阵冷飕飕的。
万小龙走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右有节奏地扭摆的刘二婶的勾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只是觉得有个地方热乎乎的有冲动的欲望,感觉挺舒服。
“哎呦呦”,刘二婶叫了声,因为着急回家,走的太快脚下滑了一跤,一个屁股蹲,摔在马路上。
袋子里的两个莲花白咕噜噜滚到了马路上,有十来米远。
万小龙跑上去扶她起来,被一胳膊甩开:“屁远点,用不着,赶紧滚!”
万小龙碰了个没趣,就把两个滚远的莲花白捡回来装进她的袋子,大踏步走了。
刘二婶瞧着万小龙在风中摇摇摆摆的黄大袄远去,愣了会神,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继续赶路。
天黑下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万小龙的家,也就是个棚子。
刘二婶在村路左右看了下,没什么人,就把袋子里那两个莲花白扔进了牛棚里,急匆匆走开了。
万小龙躺在牛棚里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了头,冲出来左看右看,四周灰暗暗的,没什么人。
回到棚子里,刚躺下,被圆鼓鼓的东西磕着腰,抱起一看,是两个莲花白,便发出了嘿嘿的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