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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背对着白晟,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轻声道:“飞书,北地郡,家法。”
白晟眉头蹙起,有些愤然的埋怨道:“不是就受了个家法吗?至于这么赶路吗?你要是死了、废了,谁保护我?我……”
随后一愣,默然不语,心里念道:“是啊,如果只是这样,白影当然不需要拼命赶回来。要知道北地郡离蓟都相距八百里之遥,一夜之间,从北地郡回到楚王府,不知道要爆发多少次的玄功。”
在他人的眼中,白晟一直都是个很乐观的人,甚至有时候会表现的没心没肺一般。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能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生活,没有一丝困苦烦恼。但实际上,优渥的生活环境,并不能消除白晟内心中的孤独,即便是有着家人近乎溺爱般的疼爱,白晟还是时刻被深深的孤独感缠绕。
白晟因为一块吸血的石头,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在得到俱全的亲人,显赫的家世,玄奥奇异的功法后,还沉浸在欣喜若狂的他,却面临一场突如其来毒杀。尤其是那背后的凶手,直到今天之前白晟都迷茫不知到底是谁。
所以白晟对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畏惧,可由于太过年幼,他根本无法对关爱他的亲人吐露,只能掩藏在心底,在深夜独自一人被噩梦惊醒。
和老乞丐师傅在一起的时候,是白晟感觉最舒心的日子。因为老乞丐是第一个,白晟可以随意在他面前表现真实的自己。所以在很长时间不到老乞丐时,他才会冒着被刺杀风险,一次次的跑出去寻找。而后来老乞丐的离去,使白晟又一次的陷入孤独之中。
有了白影陪在自己身边,白晟很开心,因为白影的性格,所以会把最珍贵的九转玄功都传授给他。但同样因为白影的性格,因为那如宿命般的缘分。白影一直把白晟当作主人一样,拼命的修炼功法,想要拥有可以护卫白晟的能力。所以,白晟还是孤独的,直到遇到赵宣。
母亲的去世,父亲的漠不关心,深宫的阴晦,加上差点被淹死,坎坷波澜不平的遭遇,造成了赵宣超出常人的成熟。而唯一对赵宣疼爱有加的皇爷爷,因为是一国至尊,没有时间和精力经常陪伴他。所以,相比白晟来说,赵宣更加孤独,更加的需要朋友。
两个孤独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有了交集。因为相似的经历,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朋友,不掺杂任何的利益的朋友。所以即便是很早就猜到,燕帝对赵宣的重视和期盼,白晟对他依然如故,没有丝毫的敬畏,因为朋友之间不需要敬畏。
而赵宣?是决定成为一个,唯我独尊的大帝。还是宁愿舍弃皇位,也不背弃朋友。白晟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所以一直在等待着。
白影是从小陪着白晟一起长大的,对于白晟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他知道这份情谊对白晟的重要程度,所以才会拼命的赶了回来。他同样不知道赵宣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他担心白晟,即便什么都不说,陪在他身边也好。
白晟的房间外,几个小丫鬟你推我,我推你的,谁都不愿意进去。可眼都过未时了,少爷还未开口呼唤,只能找人进去询问。可要是让她们面对那个英俊但是可怕的男人,她们可真的没有那个勇气。最后还是莺儿身为贴身侍女,实在推不过去,才小心敲响房门,得到同意后抬步走了进去。
“少爷!”莺儿怯生生的望了一眼白影,对白晟轻声问道:“快要未时了,您要用餐吗?”
“未时?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白晟闭上眼,遮去眼中的痛楚之色。面上泛起苦涩的笑容道:“不吃了,少爷我想喝酒!”
很快,酒菜就被端上来,丫鬟们行了一礼就慌忙退了出去。不是不懂规矩,只是那个人在的时候,没人敢在身边伺候。
“嘭。”白晟抱起一个酒坛,右手拍开上面的封泥,浓烈的酒香涌入房中。白晟双手抱住酒坛,向着口中倾倒下去。清亮透明中,带着些微黄色的酒水,从坛中流出,白晟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嘴角流出的酒水浸透前襟。
“爽!”白晟放下酒坛,畅喊一声,随后望向一旁眼中有些担忧的白影,将酒坛递了过去。接过酒坛,滴酒不沾的白影,毫不犹豫的把剩下半坛一饮而尽。白影脸上泛起红晕,冷漠的双眼也有些迷茫,压住用玄功化酒的**,待见到开怀大笑的白晟,唇角翘起。
白晟坐在那里,一手撑着下巴。拿起小酒杯,小口的抿着,脸上痛苦的神色消失不见。眼睛微眯着,不时闪现出精芒,无数的念头在脑中浮现。白晟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坚定的说道:“白影,准备一下,让八骏全部回到丹阳,蓟都城里的势力全部退出!在我问过爷爷以后,我们就回去。我就不信了,黑冰台又如何,凭着我白家千年的经营,在丹阳还有谁能杀的了我!”
白影微微点头,不管白晟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不会去反对,只会去遵从。别白晟丝毫不提起赵宣,反而熟悉他的白影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急切的离开,不只是因为有黑冰台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赵宣。
真的要以臣子的身份?白晟做不到。所以,他只想着退缩。至于造燕帝的反,让赵宣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不说白晟有没有那个能力,只要他真的那样做了,估计第一个来镇压他的,就会是他的爷爷白闵。
况且,以白晟的性情来说,那是曾经唯一的朋友。既然他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就算自己不祝福他,也不至于偏激到毁灭他想要的。就在白晟打起精神,准备跟白影谈论一下具体的安排时。
“你要去哪啊?带我一个呗!”房门打开,温和的声音率先传进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本来有些文质的身躯,给人一种金光闪闪,异常高大的感觉。
赵宣抬脚进门,见到白影的归来,欣喜莫名的对他一笑。随后到他身上的痕迹时,关切的问道:“白影,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白影漠然的注视着赵宣的眼睛,待感受到他眼中的真诚和担忧后,嘴角上扬,露出冷硬的微笑,微一点头便走到房间角落盘坐疗伤。赵宣并没有对白影的怠慢感到不悦,反而心中有些温馨。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白影除了对白晟之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模样。
这时发愣的白晟才清醒过来,手中把玩着精巧的酒杯,斜睨着赵宣,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您这还什么都不是呢,就敢随意擅闯民宅了?您要是当上皇帝,那还不得夜踹寡妇门啊!”
赵宣开怀一笑,在白晟对面落座之后,也不搭话。毫不客气的持起筷箸,如风残云卷般吃光桌上已有些微凉的菜肴。随后抢过起白晟的酒杯一口喝尽,这才满意的吐出一口气。
被无视的白晟刚欲勃然大怒,但赵宣的举动却让白晟异常惊诧。这么多年来了,即便是吃咸菜都能吃出优雅风范的赵宣,居然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哼,”白晟从新拿过一个酒杯,倒上酒后,边喝边讽刺道:“哎哟?去了趟皇宫,您爷爷连顿饭都没让您吃?皇家可真够小气的!”
赵宣从袖中拿出明黄色的手绢,然后优雅的擦拭着嘴边的油渍。端起酒杯小口品着,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目视白晟。本来一肚子酸言酸语的白晟,又捡些刻薄话说了几句,可到赵宣还是一副温润的笑意,白晟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索性也沉默着不说话,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虽说白晟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偷父亲的酒喝,酒量还算不错。可这次偷,哦,是这次从父亲那里拿出的酒,可是属于真正的烈酒。一般人喝上四五碗,就会醉倒。就算白晟的酒量再大,先猛灌下半坛烈酒,现在又是一杯杯的喝着。再加上白晟未用玄功驱除,所以白晟很自然的开始有些醉了。
人都说酒后失德,白晟先是昨天受一顿家法,心情很是不畅。然后又有黑冰台的威胁,心中有些惊恐。再加上以为赵宣的背叛,所以酒后的白晟,准备趁着这份酒劲儿,适时的爆发一次。
“你生气了?”好不容易鼓足劲儿,刚准备声讨赵宣一番,然后趁着酒醉狠狠的揍他一顿,最后回到自家封地当山大王去的白晟。听到这笑意浓重的温和声音,顿了一下,那些声讨的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白晟表情一滞,随即脸上浮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不屑的说道:“哼,没有!”
“你生气了!你以为我为了皇位,所以抛弃了你?”赵宣笑着说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
被说中的心事的白晟,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你胡说,我没有,谁在乎!”
“哈哈!”赵宣着白晟大笑起来,笑的是如此畅快,“白晟,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你的模样,好像被抛弃的怨妇?”
赵宣爽朗的大笑声,随着调戏般的语言流出。本来应该生气的白晟,眼带询问的望向赵宣。赵宣止住大笑,郑重地点点头,随后二人一起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