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凉和秦政琢磨姚春秋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时候,诺曼也在自家院子里发呆。
他面前放着一张牛皮纸,上面写满了大罗文。阿鲁站在他旁边,慢慢擦拭着手中的大剑。
诺曼神情越发的恍惚,他扭头看向阿鲁,嘴里说出的是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的大罗语:“冈比西斯把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今天?”
阿鲁看了他一眼,厚厚的嘴唇吐出一句凉薄的话:“那是您的父王,诺曼王子。”
诺曼脸上的苦涩越来越盛,最后变成了愤怒,他猛地站起来,拔出腰间佩剑:“他让我母亲幽怨而死的时候可没想过他是我的父王!他把我送到大秦来时可没有想过他是我的父王!现在想起他是我父王有什么用?我是大秦公主的儿子,从头到脚都是秦人!”
阿鲁轻笑,手中把柄大剑猛地一扬,正好与诺曼交错而过。
诺曼轻哼一声,一头栽下去,手中佩剑飞起老高,插进旁边的泥土里。
阿鲁转过身,拔出一把细剑扔在诺曼身边:“但你身体里的血永远都是大罗王的,除非死,否则不可能摆脱。你不适合那把秦刀,扔了吧。”
诺曼转过身,抿着唇,眼神冰冷的看着阿鲁:“你杀了我吧。”
阿鲁摇了摇头:“不。”
“我在大秦生活得很好,不想回去。”诺曼冷笑,“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别挡着我出门!”
“你就不问问王要你回去干什么?”阿鲁问道。
“无论干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诺曼站起来,一脚将那把细剑踢开,走到秦刀面前捡起来,插进了剑鞘之中。
“大罗使团马上就要入秦了。”阿鲁说道,“他们带了依泰公主,要嫁给你们大秦的皇帝做妻子;并且要想为王子阿罗撼求娶大秦公主。”
诺曼眉毛疯狂跳动,然后闭眼笑起来:“关我屁事!”
“如果大秦皇帝同意,使团会请两位太后其中一位送公主入大罗。”阿鲁补充。
诺曼站住了脚。
阿鲁又道:“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帮忙促成这件事。作为回报,使团会要求沈家那位太后去送人。”
诺曼转过头,冷笑着看向他:“沈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大婚,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的。送公主去大罗的事情,她不会答应。”
“她会的。”阿鲁斩钉截铁。
诺曼狐疑的看着他:“即便如此,也不关我的事,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阿鲁语气又软了几分:“好吧,若您执意不肯回去,我没办法勉强您——但秦与大罗本就有联姻的传统,你身为依泰公主和阿罗撼王子的兄长,替他们促成这桩事,是应该的吧。”
诺曼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个普通的质子,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你们找我还不如直接去找皇上或者鸿胪寺的人。”
阿鲁与他对视,半晌,摇了摇头:“诺曼公子,这是您表弟的婚事;诺曼王子,这是你弟弟和妹妹的婚事。若大秦和大罗交恶,你觉得你置身其中,还能过得像现在这样肆意吗?别的不说,你觉得沈太后还会让你这么一个敌国的王子随意靠近吗?”
诺曼愣了一下,猛地握住剑柄,沉默片刻,他扭头就走。
阿鲁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去追。
诺曼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宅邸,他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咀嚼着阿鲁带来的那封信。他父王这么多年没有管他了,为什么忽然提出要接他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