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有自己的市场价值，作为企业一份子的员工，也要体现出自己的存在价值。特别是你们这些搞软件开发设计的程序员，更要体现出自己应有的存在价值。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这些程序员和其他部门的职工不一样。

他们是用企业的材料和资源进行重复性生产加工，批量制造工业产品。而你们，是用自己的发明创造为企业创造价值。企业给你们提供的不过是一台电脑，一份工资奖金。按照你们南烟集团那个生产一线优先原则，你们能拿到的只不过是一份后勤体系的工资奖金，不但不如生产车间一个普通工人值钱，还不如你们食堂里那些师傅的奖金系数高……

你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开发那些应用软件值多少钱？你们有没有评估过？……如果不拿到市场上去衡量，你们开发设计的软件不过值你们获得的那份工资奖金而已。

就说那个金叶公司开发的《金叶烤烟收购管理系统》，当初卖给县公司是每个县公司按一套计算，安装一套应用软件好像是90万软妹纸。买一次还不够，应用软件需要维护，每个县公司每年还要支付30多万系统维护费。人家那些程序员就值钱，祁工，你说是不是？”

麻西平教授又在办公室侃侃而谈，给段平成、闻岐山、吴宏伟三位他认为的学生灌输他那套价值观。看到从外面回来的祁景焘，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祁景焘身上。

祁景焘看了眼五短身材，小平头，戴一副黑边框眼镜，还留着八字胡，皮肤黝黑，胖嘟嘟的麻西平教授，怎么看都有那么一股土匪装文化人的模样。

麻教授已经关注他好久了，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麻教授如此孜孜不倦地找机会接近自己，今天有时间正好陪他聊聊。

祁景焘放下手里的设备维护材料，顺手拉把椅子坐下，随口接过话茬：“麻教授说的不错，每年的维护费差不多是30万。每个县公司有十几个烟叶收购站点，分布在各个县的乡镇。呵呵，大部分还是山区乡镇，山高路远坑深，那些山路可不好走。收购季节，每个县公司至少需要派驻两到三个技术员跑站点巡回维护。也就是是，每套烤烟收购软件，实际上要分别安装十多套，平均下来，金叶公司每个烟站点收3万软妹纸的系统维护费也不算贵，人家那份钱赚的很辛苦嘀。”

“哈哈哈……就是嘛！就算每年金叶公司需要集中精兵强将进行软件升级改造，每个县公司还需要派三个技术人员负责系统巡查维护。注意啊，是负责维护的技术人员，不需要派出高级的程序员去做维护工作。

金叶公司开发那套《烤烟收购管理系统》软件具有普遍适用性，这就是应用软件的特征。设计出来后不是只买一家，只要销售工作到位，何止我们彩云这些县公司使用？省外种植烟草的地方多的是，那些县份也能使用。

据我所知，金叶公司总共只有九个程序员，他们那些程序员几个月就能创造多大的价值，这个数据要根据他们的用户数量来统计。但是，每个县公司只需要三个技术员，每个技术员平均几个月就能创造10万软妹纸的价值，这个都是真的吧？

我记得，祁工也有自己开发设计的应用系统在县份上使用，每年都要花一两个月下县份，跑烟站进行系统维护。祁工有没有评估过，你开发那些应用软件值多少钱？”

祁景焘乐了：“按照麻教授的计算方法，我那些应用软件至少也值一两万块吧？每年下县份搞维护工作，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位专职司机、一辆车陪我一起下去，驾驶员的工资奖金和车辆也要计算成本嘀。对了，应该还要少计算一半，我每年下县份除了维护我自己开发那些运用软件，主要是监督县公司信息化工作，那个工作量才是大头。”

麻西平教授的观点得到祁景焘的佐证，得意洋洋地说道：“祁工，如果你那些应用软件是商业软件，花点功夫运作一下，完全可以面向彩云省所有地、县级烟草公司推广应用。就算每个县公司只卖三万软妹纸一套，全省一百多个县，至少价值300多万。每年的维护费按照软件费的20%收费，至少也能收到60万，仅仅一套软件就足够运作一家软件公司了。”

祁景焘不置可否地笑笑：“呵呵……可惜啊，我们这些小程序员找不到那么强硬的靠山，进不了省公司那些大领导的法眼，只能老老实实在单位拿一份死工资了。”

“谦虚过头了吧！南烟集团是什么企业？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烟草企业。在座的都是大学本科生，能在南烟集团工作已经很不错了。不是要你们都出去自己开公司，卖软件，实现自身价值。而是在你们的大领导面前体现你们的自身价值，是如何向你们的上级领导展现你们自身价值，和自己开公司不是一个概念嘀。”麻西平拿出教授嘴脸，开始说教。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小，办公区不大，早已经引起其他同事的关注，祁景焘看看那些饶有兴致的同事，也想听听麻教授的高论，随即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学生模样笑道：“呵呵呵，真想不到，工作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让领导搞清楚——我们这些程序员值几个钱，失败，太失败了。麻教授，我们在单位上要咋个做，我们那些领导才知道我们到底值几个钱？”

麻西平教授扭扭脖子，转动座椅看了眼在场的信息中心成员，居高临下地说道：“很简单，让外面的商业软件公司告诉你们的领导，你们这些程序员值钱，很值钱。还是以祁工负责的县公司为例，金叶公司开发那套《金叶烤烟收购管理系统》，如果由你们自己开发设计，你们能不能完成？”

祁景焘微微一笑，坦然地说道：“《金叶烤烟收购管理系统》的技术水平不高，如果仅仅是开发设计，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专门开发设计，我那套软件就能延伸到烟站，……不过，后续的推广和维护工作量巨大，我们信息中心这几个人办不到。”

麻西平笑了：“对啊，仅仅《金叶烤烟收购管理系统》一套应用软件，就让你们八县一区烟草公司付出800多万软妹纸的费用。这种级别的软件，你们出来几个人也能开发出来，派出几个程序员，带一些技术员就能完成日常维护任务，把这笔钱省下来。”

“结果呢？”

麻西平教授好像在教授授课，想来点互动。等了片刻没人回答，继续说道：“结果就是，你们南烟集团付出800多万的代价购买这个软件，之后每年还要付出两三百万的代价作为维护服务费，维持这个软件的运行。如果当初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信息中心，哪里需要花这么多钱。正因为是商业软件公司来完成，这笔钱就必须花出去，这，就是你们的价值所在。明白了吧？”麻西平教授给出最后的结案陈词。

祁景焘似乎是明白一点什么？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是太明白。”

“不明白可以慢慢想，慢慢想，你们就明白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时间再聊啊，哈哈哈……”麻西平教授教学任务结束，潇潇洒洒起身走人，留下思考中的学生。

“祁工，你明白没有？”黄云申开口了。

祁景焘眨巴着眼睛：“不是太明白，你呢？”

黄云申耸耸肩，双手一摊：“已经上升到哲学高度，听不懂！”

“小蒋，你明白没有？”祁景焘转动座椅，问坐在自己办公桌前装模作样看维修记录，一直支楞着耳朵旁听麻教授高论的蒋筱蔷。

蒋筱蔷吐吐舌头说道：“好像明白了。”

“吆喝，你又不是程序员，我们都没听明白，你反而听懂了？说来听听。”祁景焘惊讶了，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蒋筱蔷看看四周虎视眈眈的信息中心员工，不由脸红心跳，犹豫一会儿终于开口：“麻教授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是傻子，与其自己辛辛苦苦开发设计应用软件，不如什么都不做。”

张洪乐了：“什么都不做，还要我们干嘛。我们的活计谁来做？”

“笨，麻教授不就是开商业软件公司的吗？我们什么都不做，正好让他的公司来做，我们都当监工就行了。”黄云申似乎找到答案，开始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告诉我们一个大道理，造不如买，人家认为我们自己开发这套软件系统落后了。听说要从SAP公司引进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ERP管理系统，彻底改造整个南烟集团的信息化管理系统。”刘建民又在暴他的消息。

“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