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妃,真的是您吗?”
东方旬邑得到消息,立马从宫里奔赴而来。
他在看到宏王妃背影的那一刻,胆小的不敢上前。
这一幕,东方旬邑午夜梦回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醒来,都只是梦一场。
他担心,此时的眼前人,是那梦中虚妄的幻影。
“旬邑……”
宏王妃听到了东方旬邑的嗓音,她缓缓的转过了身。
看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鼻子一酸,抬起衣袖掩面,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未见,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大后的儿子。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旬邑还只是个小孩子。
“旬邑,你受苦了,都是母妃不好,母妃给你蒙羞了。”宏王妃低垂着头,无颜见东方旬邑。
十余年前的那桩事,儿子是亲眼目睹的。
那时他的眼神,自己一辈子都忘怀不了。
作为一个母亲。
被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嫌恶。
这比将她凌迟还让她痛苦。
宏王妃从黎夏的嘴里知道了东方旬邑如今是一国之主的少帝。
儿子成为皇帝她很欣慰,也是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但同时她也知道。
自己不能奢望儿子认她这个娘。
他是皇帝了,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名。
她这个做娘的,从来没有帮上他什么,更加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民妇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宏王妃在一番权衡之下,屈膝向东方旬邑行礼。
今日能见儿子一面,已经是老天对她的宽厚了。
从此以后。
就让他们二人划清界限,不再往来。
如此。
旬邑才能成为一个清清白白,不受百姓群臣诟病的帝王。
自己只需知道他安好,就足够了。
“母妃,你这是做甚?”东方旬邑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宏王妃的面前,他伸出手赶忙扶起她行礼的双手。
“母妃,你快快起来。”他连忙把宏王妃扶了起来。
自己能接受臣子百姓的朝拜,唯独不能接受生养他的母妃的朝拜。
母亲向儿子下跪。
他若无动于衷。
那他成什么了?
“王妃娘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子不是让皇上心里难受吗?哪有一个母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
黎夏也没想到宏王妃会直接向东方旬邑下跪。
原本她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他们母子两人寒暄。
见此一幕,黎夏也随东方旬邑一起上前,把宏王妃扶了起来。
她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或许更能感同身受。
黎夏理解宏王妃这么做是不想给东方旬邑带来麻烦。
这是母亲对儿子的爱。
但她却不懂换位思考。
假若她是东方旬邑,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行跪礼,又会是什么感觉?
宏王妃被两人搀扶起来。
她冷静了下来,也明白自己刚刚太过冲动了。
她是想为儿子好。
可要是自己站在儿子的立场,也不想见到这一幕。
“旬邑,母妃只是……”宏王妃动了动唇,她想解释点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母妃,对不起。”
东方旬邑终于有机会,将这句迟到了多年的道歉说出口。
“旬邑,娘的儿,是娘对不起你。”宏王妃抱住他的胳膊,低声抽泣。
东方旬邑红了眼眶,他把脸撇了过去。
“母妃,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该走出来。对了,我还没有给母妃介绍吧,这位是吾妻夏夏。”
他伸出手,握住了黎夏的手腕,把她牵到了自己和宏王妃之间,郑重的向他的母妃介绍黎夏。
宏王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就猜你和旬邑关系匪浅,原以为你们二人是互生好意,没想到竟是儿媳。”
她目光慈爱的看向黎夏。
黎夏听到宏王妃的这声儿媳,她垂下眼皮,桃花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虽说她和东方旬邑做了夫妻该做的事,甚至连儿女都有了。
但夫妻二字,于他们而言仍是陌生的。
两人尚没有媒妁之言,亦没有拜堂成亲。
用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说。
像他们这种私定终身的,只能被称为野鸳鸯。
“母妃,我与夏夏……”
东方旬邑一直牵着黎夏的手,自是察觉到了她刚刚的不自然。
他启唇,想要和宏王妃说一下两人之间的渊源。
但他一想到,连世人都不容的伦理之情。
东方旬邑只怕宏王妃也无法接受。
“嗯?”宏王妃眨了眨眸,她见东方旬邑突然停顿了下来,面色有些狐疑。
黎夏咬住下唇,“王妃娘娘,我原本的身份是仙逝的老皇帝迎娶了继后,先帝在与我拜完堂后的新婚之夜驾崩而亡。虽然我们并无夫妻之实,但从身份上来讲,我与皇帝存在着伦理的身份关系,哪怕他从不愿意唤我一声母后,可在百姓和朝臣的眼里,我就是他的养继母。”
纸终将包不住火。
既然他们相认了,宏王妃作为东方旬邑的母妃,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
被动的知情还不如自己主动的坦言。
“你……你说什么?你你们……”宏王妃闻言瞪大了眼眸,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嘴巴张着好一会儿才闭上。
“夏夏……”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宏王妃是你的娘亲,她生了你,便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东方旬邑想要瞒下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关系。
他在听到黎夏张嘴如实告知的时候,惊得忘了阻止。
待他反应过来,该说的说完了,该听的也都听完了。
黎夏知东方旬邑的打算,她便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
良久。
宏王妃冷静了下来。
“所以,慧敏太后没有在大火中葬身,而是李代桃僵的活了下来。”她看着黎夏,开口说道。
东方旬邑下意识的把黎夏护在身后,“母妃,此事不怪夏夏,是儿子一个人独断专行,夏夏从始至终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为此,她从出宫后就一直未理我,若不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夏夏怕是这辈子都不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