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
看到墨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我听到自己近乎哀嚎般的声音,像个游走在外的幽灵一样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失去了力气,险些瘫倒在地上。
但我没有瘫倒在地上,有人在关键时刻扶住了我,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他坚实的胸膛支撑着我后背的重量。
“温潇,你冷静些。”
左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充满担忧却并不慌乱。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反而让我的眼眶泛红。
“医生,墨墨他怎么了?他会不会——”
我颤抖的手放在墨墨的身上,我感觉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跳得那么不规律,那么快。
墨墨的身体在剧烈痉挛,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这样一幅情景,一定会成为我永生不能忘记的噩梦。
“这是过敏性休克!”
孙医生沉声对站在他身后的助手喊道:
“准备肾上腺素,立刻开始注/射!”
整个房间变得寂静下来,温夫人和温霏都保持沉默,只剩下助手翻找急救箱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自己那难听又响亮的抽气声,越发地怨恨起自己的无能,自/虐般把右手放进自己嘴里,狠狠地用牙齿咬着手背,仿佛在这样的时刻,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疼痛,也只有疼痛能让我保持意识。
左愈的右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他好像在递给我力量一般,让我的右肩温热起来。
我很想甩开左愈的手,但我把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目睹孙医生的抢救过程上了。
孙医生从助手那里接过装着指定含量的注/射器,他沉着地卷起墨墨的袖子,找到墨墨的静脉,然后,用他那只毫不颤抖的手将针/头扎入墨墨的肌肤。
我停止呼吸,直到他完成注/射,拔出针管。
这一针下去虽然让墨墨的身体停止痉挛,但墨墨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进行人工呼吸。”
孙医生脸色沉重地说。
我紧张地看着孙医生的双手压在墨墨的胸前,一下一下地压着他单薄的胸膛,然后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墨墨终于醒来了。
“再给他做一个身体检查,如果检查无误,应该就暂时没事了。然后,要把他送到医院去,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当然,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儿童科的医生怎么说。”
孙医生见墨墨醒来,终于露出欣慰的笑,转而又对左愈沉下脸说:
“左先生,您刚才说小少爷是吃了一口鱼肉后发生异常的,那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对鱼肉过敏,而且是高度的过敏,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休克,以后千万要注意,再也不能让孩子接触到过敏原,否则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左愈难得收敛起自己的一身冷硬,像个学生一样低头挨说,一句话都没说。倒是一旁的温霏轻笑着,对孙医生说:
“现在可以确定,引发墨墨休克的过敏原就是那口鱼肉了吗?”
孙医生皱了一下眉,思虑片刻后摇头道:
“我只是听到左先生的描述,觉得过敏原很可能就是鱼肉,但要严谨地说具体是什么,还要做专业的过敏原检查才能知道。”
温霏给了站在她身边的温夫人一个眼神,温夫人立刻心领神会,轻飘飘的哦了一声,然后好像不经意地说:
“我想,如果光是对鱼肉过敏,怎么会一下子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这里面怪蹊跷的,会不会是有人往饭菜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墨墨在家也吃过鲑鱼,但反应哪有这么大。”
我一听就浑身冒火,温霏和温夫人她这时候还有闲空卖弄心机,而且还是利用最无辜的孩子。
“温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左家端上桌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左家有内奸?”
就在我实在气不过,想对温夫人暗讽一句时,左愈却忽然冷冷地开了口。
温夫人没想到左愈会说话,一时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她用绢帕半挡着嘴,笑着说:
“左先生会错意了,我对左家的菜肴哪能不放心,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在这里吃饭的某些人手脚不干净,趁着别人不注意做了小动作呢。”
我抬起头,看着高大的左家女佣将墨墨抱出餐厅,准备把他抱上去左氏医院的车。只要墨墨没事就好,左愈保证过会让墨墨接受最好的检查和治疗。
至于温夫人那句话里的栽赃之意,我却连理会都不想理会。反正在左愈眼里,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又哪怕再领上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
而且,以左愈对温霏的轻信,连带着温夫人的话,他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相信,我就算真的无辜又有什么用,不论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我,我还不如省些口舌。
“你的意思是说温潇对饭菜动了手脚,她要害墨墨?”
令我没想到的是,左愈居然直接说出温夫人的言下之意,点出我的姓名。
温夫人显然也没想到左愈会这么直接,她保养得当的秀美面容上浮现出短暂的疑惑,然后,她飞快地和温霏对视一眼,转过头来看着左愈说:
“身为母亲,我不想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可是,温潇的品性,左先生是知道的,我也不能再隐瞒什么。温潇这孩子就是我和崇良教育的失败品,是我们没教好她,才让她犯下这么多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