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看着墨墨为我挺身而出,似乎正在无声谴责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对墨墨说:
“墨墨是阿姨的骑士,要来守护温潇阿姨的吗?”
墨墨眨了眨黑漆的眼,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着左愈,好奇地问:
“我已经和温潇阿姨发过誓要保护她了,但骑士是什么?”
左愈笑了,牵起墨墨的手,原本总是带着肃然冷意的双眼此时眯成了一条好看又有几分可爱的细缝,很好说话地解释道:
“骑士是一种很高贵的人,是专门保护女士的存在。女士之所以要被保护,是因为会有坏人想伤害她们。墨墨也想做保护别人的骑士吗?”
墨墨一知半解地想了一会儿,又皱起眉,认真地接着问:
“可我只是小孩子,就算做骑士,力量也不够强大啊。新认的爹地,你为什么不做温潇阿姨的骑士呢?刚才我都看到了,看到你紧紧抱着温潇阿姨,就好像我在抱自己的玩具熊一样。”
我看到左愈脸上轻柔的笑意因为这几句童真的话僵住了。墨墨歪着头打量左愈,似乎在想,这个刚说要做他爹地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沉默?
只有真正纯真的孩子才会问出最戳人心的话,因为他们不懂内情,不懂得避开利害。
傻孩子,我在心里对墨墨说,你爹地当然是你妈咪最忠实的骑士,而不是我这个局外人阿姨的骑士。正相反,他不仅不是我的骑士,还是对我的人生行/刑的刽子手。
但左愈只是在站在那里不说话,他始终没有说出我心里的回答,告诉墨墨,因为他是温霏的骑士。
“因为你的温潇阿姨不需要守护,现在没有坏人会威胁她的安全。只有会被别人伤害的人,才需要骑士的保护。”
过了半晌,左愈轻描淡写地说。
我还是小看了左愈的狡黠,他笑着对墨墨说出了巧妙的回答。他说,因为我不需要保护,因为没有坏人要伤害我。
也对,在左愈心里,这句话不是什么谎言,他真的不觉得我受了多大的伤害,因为我才是那个会伤害别人的坏人。
温霏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你骗人!”
墨墨听到这个回答,却不开心了,他嘟起嘴,对左愈气哼哼地说:
“刚才那个照顾我的保姆阿姨,她就欺负伤害温潇阿姨了。还有爹地你,你刚才把温潇阿姨叫出去说话的样子也好凶!这些都是在欺负人,明明就是,我都亲眼看见了!”
左愈被墨墨说得哑口无言,难得能说会道的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墨墨,你下床太久了,这样会着凉的。”
从善如流地把话题岔开,左愈开始对墨墨嘘寒问暖:
“爹地领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待会儿还会有护士姐姐给你吊盐水,墨墨要好好休息,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
墨墨盯着左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转过头对我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说:
“阿姨,爹地心虚了。大人一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就会像爹地这样转移话题。”
我忽然很想笑,但这时左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给了我意味不明的一瞥。我只好忍着。
左愈牵着墨墨的手回到了之前的病房,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间里,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情刚有些好转,忽然,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这个手机是我在刚到天堂工作的第二天,季经理让人买给我的,这款手机的机型在市场上比较低端,但也值一千多块钱,我收到手机的那一刻还是有些惶恐,因为凭我在天堂每天赚到的那一点工资,想要还清这一千多元还要再工作十天。
我忽然想到,因为左愈忽然将我带走,我在天堂工作赚到的工资,去掉那几天花掉的生活费,就连这个手机的钱都付不清。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很难受。我感到自己的人生都被左愈攥在了手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仿佛我是他的囊中之物。
“黛西?”
接到黛西的电话,我有些惊讶。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在医院的走廊上见过她,怎么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又给我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