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左愈呼出一口气,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额头,轻轻地,柔柔地,拈走了掉落的碎发。
“温潇,你骗得了别人,甚至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
他伸手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健壮的手臂环住我瘦弱的肩,头靠在我耳边,微微呼气:
“出狱之后,你就喜欢把自己说得很下作。但我知道,你对那个黛西,自有一片真情。对我,你也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无情。别否认,别骗自己,你是真的信我不会对她母亲下手。至于那个黛西,是她误解了你。”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曾视为唯一朋友的黛西会大声骂我是伪善之人,与我反目成仇,而将我害得如此之惨的左愈,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他信我。
既然左愈说他信我,那他为什么又偏偏不信最关键的事?
左愈的信任,就像鳄鱼的眼泪,哭了是哭了,但不能当真。
这个道理,我心里明白。
“左愈,左氏和楚氏之间,现在怎么样了?”
抬起头,我挑起了一个更沉重的话题。
我知道自从楚溯言死后,楚湛恨我恨得夜不能寐,左愈上回从他手中把我救走,他当时虽然在楚氏老管家的劝说下没有阻拦,可这不代表他会放弃报仇。
我还记得楚湛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我偿命。
“这不是你该问的。”
提到楚氏,左愈的脸色又瞬间下沉,他站起来,只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
果然,我和左愈之间不存在真正轻松愉快的相处,对我而言,对他而言,都是如此。
我们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的误会和仇恨,这笔烂账,不是他一句我对你感兴趣了,就可以算清的。
他的态度更坐实了我的担忧。
果然,楚湛怎么甘心让杀害他弟弟的凶手逍遥法外?
就算是做事更稳重的楚老爷子,也不会放放任左氏包庇楚氏的仇人,否则等到这件事传出之后,全沪城都会知道,原本势均力敌的左楚两家,楚氏对左氏低了头,那以后,楚氏将颜面无存。
楚氏不会罢休。
为了我,让左氏和楚氏结仇——
“左愈——”
我再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但他头也没回,只是更加冷硬地说:
“我不让你管的事,你没资格管。”墨墨的生日会仍旧在原定的豪华酒店举行。
左愈终究没让别人知道我就是墨墨亲生母亲的事,他也没有告诉墨墨这件事。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决定,都让我欣慰。
否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墨,看着他漆黑无暇的双瞳,告诉他,我这个蹲过监狱的阿姨,就是他的妈咪。
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墨墨不受到这个世界的非议,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说他的妈妈是个手上沾了人命的罪人。
还有楚氏的报复——
我绝对不能让墨墨在一切事情尚未平息时,就被牵扯进来。
“温潇阿姨,你看,我这身礼服怎么样?”
在酒店的顶楼套房,墨墨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转着圈给我展示他身上的黑色西服。
墨墨身上的这身黑西服,和左愈身上的西服款式一样,颜色一样。但同样的西服穿在左愈身上是高冷酷帅,穿在白嫩的墨墨身上,就别有一番可爱的意味。
“真可爱。墨墨穿上这身礼服,就像是小王子。”
对于墨墨,我不会吝啬一切赞美之词。
墨墨闻言高兴得蹦了一下,高兴地握住我的手,用甜甜的声音说:
“温潇阿姨今天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