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重症病房,我看到温霏虚弱至极地躺在病床上,沉重的呼吸机几乎罩住了她的整张脸,但在我进门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缓缓地扫向了我。
“温霏,你肚子上的伤口,是你自己捅的?”
看着她,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生硬地问出这句话。
温霏和我如此想象又如此不同的一双眼睛深深地望着我,似乎要将我刻入她的灵魂深处一般。过了片刻,她伸手要拿下呼吸机。我想阻止她,但她却用告诉我,她有话要对我说。
见状,我想到医生的话,即使戴着呼吸机,温霏也只能再坚持几个小时,就默许了她的动作。我看着她把呼吸机摘下,对她道:
“你有话快说,说完之后再把呼吸机戴上,你还没见过妈妈呢。等她的药劲过去,她一定要再见你的。”
闻言,温霏却对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她的脸色白得可怕,容颜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唯独那双美丽的眼睛,还绽放着与我做对了前半生的光芒。
“温潇,是我自己捅了自己,这还用问吗?”
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可她的言语中,却藏着让人不知该怎么用言语形容的坚定:
“我不怕死,我也不想苟活。你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
看着现在的她,我竟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我确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恶毒,为什么要不顾及无辜者的生命,就为了陷害我。这样做,值得吗?
温霏,到底是为什么?
只要她但凡守得住一点底线,手上没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没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我们本可以是很好的姐妹。
“我也没指望你明白,从来都不指望。”
她对我笑着,恶毒又绚烂,真是一朵被染黑的恶之花,即使在弥留之际,也没有一点悔意。她邪恶又坚定,望着我,缓缓道:
“听被我弄死的那个贱女人说,终有一天,你会永久性失明。”
我看着温霏,一时没有回答。如果她到临死之前,想的还是我会倒霉,那我也确实没必要再和她说什么。
时间仿佛倒流。此时此刻似乎和我刚出狱时的那一幕重合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也是在病房里见到温霏,她也用同样的姿态,和我说话。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要走向末路的人成了她自己。
“温潇,你如果失明了,就再也看不到左愈的脸了。以后,他每天看到你双目无神的样子,都会很痛苦。他会想,他的爱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温霏勾着嘴角,姣好的容颜上绽放出好看的笑容。只有我深知,在温霏美好的皮囊之下,藏着多少疯狂的东西。
嚣张一世的欧阳涵肯定也没想到,她骄傲自负,最终却死在她眼里已经一无所有的温霏手里。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见我不回应,温霏却像是精力旺盛,非要逗弄我开口一般,对我轻笑着道:
“难道,你害怕了?”
也难为她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我皱着眉,不想再看她这样无力的笑,不想再看她眼里的光芒。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再也不能用任何方式笑,这双和我如此相似的眼睛里,也再不会有光芒了。
虽然,我知道沦落到这一步,是温霏咎由自取。
“去叫医生来。”
就在我沉默时,温霏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