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落寞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心。
她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出他的视野,消失不见。而他仍然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身。
良久,才苦笑了一下。
他对她的故作冷淡,那些矜持克制,都只是在自欺欺人。但他想不出,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真的和她交往吗?
可她这么年轻,在情感这方面可能还是一张白纸。而他已经被别的女人欺骗伤害,已经没了深爱的力气。他对她是心动了,可心动之后呢,如果真的交往了,他能带给她什么?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而他因为前一段感情而留下的痛苦和迟疑,就像一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竖起的那些刺,只要她一摸就会扎手。他又像是仙人掌,如果被她抱住,就会把她扎的很疼很疼。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耽误她呢。
她管他叫哥,把他当值得尊重的前辈看,他不能那么自私啊。
唐君瑶对他说,喜欢就不要想那么多,喜欢就要争取,要奋不顾身。
因为像他们这种人,能对一个人真的心动实在太难了。
可是,他做不到奋不顾身,于是就只能舍弃,只能放下,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沪城一处墓园。
穿着黑衣的中年女子在前面走着,两个保镖在后面跟着,不敢离她太近,因为她说过不能打扰她。但又怕离她太远,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从正面看,那女子的五官长得很不错,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但现在,她这张脸太憔悴,老得太厉害了。在她身上体现出的那种苍老,超出了她的年龄,让人不禁想要感叹时光和生活的无情。
自古以来最悲哀的就是白发人送走黑发人,父母送走孩子。
李夫人的头发原本是乌黑发亮的,毕竟她以前那么爱美,那么注重保养。但现在,她已经长出了很多白头发,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她就老了十多岁。
她不过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好像已经忘了很多事。
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就是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儿子。
她的儿子被一个疯子夺走了性命。
想到这些,她的脊背弯得更厉害。跟在她后面的保镖,忧心地看着她,因为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但他们又不敢上前。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她经常走着走着就忽然情绪崩溃,然后像这样开始痛哭,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远远地躲开。
因为如果他们上前,那就是充当出气筒,被她拳打脚踢,而且还会加重她的疯癫程度。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做个沉默的旁观者,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崩溃,等这一阵过去了,她就又好了,又陷入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内心都已经麻木了。
但在她表面的麻木之下,却藏着一头名为仇恨的疯狂野兽。
这个野兽吞噬着她心中其他的感情,却也给她力量,支撑着她,让她得以活下去。
终于,李夫人在一块墓碑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墓碑前摆放着的儿子的遗照,她双眼红肿,望着那个照片上的青年,低声道,“儿子,妈妈来看你了。”
说完,她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束花。
照片上的李厉面露微笑,头发用发油梳过,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好像是个高材生。但他脸上却没有成功人士的那种朝气,反而流露出一种油腻的浮躁和吊儿郎当。
可以说,让任何一个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来看,都能看出他肯定是那种不务正业的人。
但在李夫人眼中,却再没有人比她儿子更好了。
她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照片上李厉的脸,眼里含着泪水。
“阿厉,妈妈会给你报仇的。”她低声道,“我会让害死你的人都下地狱。”
李厉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可她还是说了很多。
“妈妈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任他们装得怎样道貌岸然,其实也都是无情无义的小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也没有为我们伸张正义。只有妈妈亲自帮你报仇。”
她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绝望的亢奋道:
“阿厉,你就放心吧,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的!只要妈妈还活着,她们就别想高枕无忧。”
半个小时过去,那两个跟来的保镖都等不及了,但李夫人仍然坐在墓碑前,一个人自言自语。眼看天都要暗下去了,那两个保镖有些等不及,其中一个上前小心翼翼道:
“夫人,回去吧?”
闻言,李夫人抬起头,朝他投来冷冰冰的目光。
那目光冷得仿佛能刺进人的五脏六腑,再加上她怨毒的神情,那保镖有种活见鬼的感觉,只觉得这墓园里阴风阵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回去?回哪儿去?”
李夫人盯着保镖半晌,随即冷笑一声道。
保镖都要被她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吓死了,脸色有些发白,硬着头皮说,“回您和李先生的家。”
闻言,李夫人嗤了一声,目光亮的骇人。
“家?我和他的家?”她用一种让人不安的口吻说,“阿厉都死了,我哪里还有家。”
保镖怕再让她情绪崩溃,不敢再吭声。
李夫人却不依不饶道:
“你们觉得哪里还是我的家吗?你们的老板根本就不把我和阿厉当成家人。阿厉死了,他心里没准还在庆幸呢。
他一直都看不上阿厉,觉得这个儿子给他丢脸,让李家蒙羞,但他又没办法抛开我们母女两个,因为他这人死要面子,怕别人戳他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