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无论鲁亨再怎么问,明光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了。
他坚称他自己就知道这么多,这几十年来他都在碧落峰底下,没怎么出过世,所以对神盟的其他业务并不知晓。
他说的样子太诚恳,鲁亨等人一时也分辨不清是真是假,潦草地结束了这次审讯。
不过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审明光,能问出来这么多东西也不算糟糕,只要人在关在他们这里,以后机会多的是。
比起明光,薛家主家的那些人才是硬骨头,从抓进来到现在几乎都审问过一遍了,个个都是死鸭子嘴硬,让鲁亨很是头疼。
安厦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见薛玉姵,结果人还没见到,先把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好鲁亨最后记起这件事,又亲自陪她走了一趟。
薛玉姵是个普通人,关押的地方跟别人都不一样,在最上面一层。
尽管安厦再三强调了她很重要,但监狱里的人查了两次发现她真的没异能后,就不怎么上心了,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安厦纵然心里生气,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发作,谁叫她人微言轻说的话也没人信呢?
鲁亨倒是发了一通脾气,气的倒不是那些人没意识到薛玉姵的重要性,而是他明明留了两个人看守这里,居然都跑了,现在还叫金乌看见,只怕寒了这孩子的心。
“人呢!我还没走呢,就敢擅离职守?”
两分钟后,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看着鲁亨心惊肉跳:“部、部长,我们刚刚有事……”
“什么事让你们连本职工作都忘了!我是不是说过门口不能离人,留两个人就是为了方便你们换班,为什么我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鲁亨气得脸色铁青。
“报告部长,我刚刚去吃饭了!我们说好我吃完就换他去。”第一个狱警大声说完,甩锅地看向第二个人。
第二个狱警觉得冤枉:“我、我刚刚内急啊,他半天不回来,我实在忍不住就去上厕所了。”
鲁亨眼神一冷,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没把看守这件事放在心上。
两人对峙间,安厦透过单向玻璃看向屏蔽室,薛玉姵双手被手铐拷在了审讯椅上,肩膀扣着胸,脑袋无力地垂着。
从外表上看,她确实不太像有异能的人。
异能者的身体不会如此孱弱,正常人也不会,她好像有什么先天不足之证,气血亏虚,肤色苍白。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可疑,外表上的虚弱让人下意识就把她和异能者区分开,更像是刻意为之。
安厦皱了皱眉,回头见鲁亨已经给了那两名狱警处分,迟疑着道:“部长,我想问一下,监狱里给薛玉姵做过全身检查吗?”
“做过,第一次做的是头部ct,第二次就是做的全身扫描,怎么了?”
安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全身扫描也没有发现什么吗?”
鲁亨叹气:“我知道是还是怀疑她有异能,但我们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不仅没有,这孩子还很虚弱,也是她命苦,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脏病,不得不用起搏器……”
“等等!”安厦打断他,呼吸急促道,“你说她安装了心脏起搏器?”
鲁亨莫名:“是啊,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安厦现在很担心鲁亨是不是也被薛玉姵迷惑了,他这么严谨的一个人居然在知道这件事后一点儿都没起疑,这不应该。
“鲁部长,我怀疑薛玉姵的心脏里有——”
“嘟——”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座监狱,安厦的声音也被这铃声和慌乱的人声淹没。
“部长!不好了部长!”
特战部的处长焦急地跑了过来:“可算找到您了部长,您快回总局吧,薛春江逃跑了!”
“什么?”鲁亨难以置信,“他在总局怎么可能逃跑?”
“是真的,总局长发来的紧急命令,全城戒严,召集所有人立刻过去搜捕薛春江,我刚刚看到第二监狱的狱长都赶过去了!”
薛春江这一逃跑可是大事,安全局放虎归山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异能者协会把人交过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一到他们手上却放跑了,安全局的公信力恐怕都要大打折扣。
鲁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所有人都去追捕薛春江,但监狱里那些人怎么办?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只会追悔莫及。
“哎呀部长您别犹豫了,第二监狱长离开之前启动了最高级戒备系统,刚刚的警报声就是启动铃,还有那么多狱警在呢,这里的犯人逃不掉的!”
鲁亨听完当即下定决心:“好,我们走,金乌,你也跟我们一起。”
军令如山,安厦没办法反抗。
但离开前她又看了一眼薛玉姵,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是巧合吗,还是……
安全局的人从京都往外搜寻了整整一夜,都没找到薛春江的踪迹,天亮后,总局局长转变了抓捕思路,让防卫部把安全局总局围了起来。
薛春江那么大一个人,还重伤未愈,不可能人间蒸发,外面找不到,那就是藏在了安全局里面!
由此又牵扯出另一件悬案,潜伏在安全局里的神盟卧底,终于露出了马脚。
薛春江伤成那样,动都动不了还怎么逃跑?所以一定是那名卧底出了手,把他藏了起来。
自凛冬遇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月,这桩惨案的背后推手也将渐渐浮出水面。
安厦跟着鲁亨在城外寻找了一整夜,太阳出来的时候才回城,一身斗篷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
得知安全局要开始清查叛徒和卧底,她心里涌上一股酸酸麻麻如蚁虫叮咬般的痛感。
害哥哥遭受了那样的折磨,仇人终于要出现了吗?
三月的风吹过枝头,将衰败又固执的隔年黄叶温柔刮落。
安厦望着纷飞的叶子,坐在清冷的花台上发呆了很久。
直到风停下,片片黄叶落地,她才低下头,踩着堆积满地的斑斓黄色,回到了别墅。
二楼主卧,一只沉重的金属长匣摆放在床头边。
少女漫不经心地拉断小锁,打开了匣子。
子午鸳鸯钺迫人的寒光迸泄而出,清辉洒遍室内,钺身上,一双冰冷如寒潭深渊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它。
从此之后,这柄武器,她就要随身佩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