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昊然一步一步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才刚想吩咐萧桐,给自己拿件西服,却看到蒋天磊人已经有些落寞地走出电梯,身着黑色西服,趟开着衣领,甚至西服钮扣也没有扣,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往前走,他无奈地重喘了一口气,别过头……
蒋天磊也没有看见过他,只是从他的身边,冷漠地经过,不说话。
“站住!”庄昊然突然缓缓地叫住他!
蒋天磊站离他三步远,停下来,却没有转身。
庄昊然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唐可馨刚才离开时,双眸闪烁的泪光,与无助的表情,倾刻间,让他有丝愤怒地缓步上前,再叫:“蒋天磊!”
蒋天磊缓地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
庄昊然看着蒋天磊那冷硬的表情,再强压心底的情绪,才看向他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经历爱情,或许关起门,抖擞一场就没事了。可是女人不同,她们可能要经历很多很多比爱情更悲伤的事,才能忘记当下的爱情……”
蒋天磊看向他,冷静地听着。
庄昊然想起可馨为了这段爱情,受的苦,便再迈步上前,看向这个多年来亦敌亦友的人,沉重地说:“如果你自己,暂时还理不清方向,那……请你不要接触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女孩,给她一点时间,掌握未来,她不是一般人,你和我都知道……”
“你知道得更清楚!”蒋天磊回答他!
庄昊然不作声,看向他。
蒋天磊暗含怒火,仰头看向庄昊然,锵然有力地说:“当时你第一眼发现了唐可馨,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你总是关起门来打仗!”
庄昊然的双眸微闪烁。
蒋天磊突然一阵冷笑地看向他,说:“你真的能明白我吗?你一直都是胆小鬼,对待爱情,习惯退让的人,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最大的潇洒,就是放弃爱情,放弃追求!所以你至今魅力非凡!”
庄昊然侧脸,不作声。
蒋天磊再看向庄昊然,想起可馨那滴泪珠,也心疼,却依然紧绷着脸部表情,幽幽地说:“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情愿一个都不要爱!她们都不要进到我的生命里!或许我能比你更潇洒,因为我有一个全亚洲最漂亮的未婚妻!”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理会任何人,继续迈步地往前走,边走边说:“三年前那个晚上,如果她没有闯进我的生命里,或许我只需要纠结一个人的生与死。”
庄昊然转过身,看向他逐渐离去的背影,突然问:“真的……喜欢上了唐可馨吗?”
“没有!”蒋天磊不再说话,双眸却掠过一点心疼,缓步地走了出去。
庄昊然却看着他的背影,双眸掠过一丝思考。
酒店后花园。
唐可馨换上了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短裤,配着黑色的短靴,外披着黑色的外套,戴起阔边帽,背着包包,一脸失落,无力地走出员工大楼,呼了口白气,抬起头,看向天空繁星点点,她只得勉强给自己一点好苦的笑容,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来,她一愣,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是苏瑞奇的来电显示,她微微一笑,按通了电话,轻应:“喂……”
“在那里?”苏瑞奇的声音传来。
“在员工大楼……您呢?”唐可馨握着手机,轻叫。
“在酒店大堂……”苏瑞奇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休闲裤,外披着黑色的西服,一派优雅帅气地走下车,握着手机微微地一笑。
唐可馨一听,便立即说:“我马上出来。”
挂了电话。
唐可馨微笑地经过后花园,冲进了酒店奢华的大堂,果然看到苏瑞奇人倚在车门旁,正左右张望着,好时尚迷人,她即刻温柔地叫:“苏瑞奇……”
苏瑞奇转过头,看向唐可馨,突然一笑。
唐可馨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抓紧包包带子,微笑地往他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苏瑞奇也看向她奔跑过来的小模样,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她的身子,低下头,看着戴起帽子的她,漂亮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粉红的唇瓣,微扬笑起来,露出健康白晰的小贝齿,他突然一笑,轻捧着她的小脸,问:“冷吗?”
唐可馨看向他,摇摇头。
“那上车吧……”苏瑞奇为可馨亲自拉开车门,然后扶送她上车,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调档启动车子,让车子往前直驶而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大堂的另一侧,看着这一幕……
冬英微步上前,来到蒋天磊的身后,轻声地说:“总裁……慈善晚会的时间到了……”
蒋天磊依然站在一旁,看着大堂外那空荡荡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想起与可馨在某个晚上,因为醉酒,她陪了自己那一夜,隔天清早,她耍弄自己时,说的一些张牙舞爪的傻话,然后再回忆起过去俩人相碰触的一些时光,那买橘子时,她顽皮瞪大眼睛,看向别人,吃醋的模样……
原来自己也曾经拥有过她这般模样。
冬英有点奇怪地抬起头,看向他。
蒋天磊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大堂,走向外面的座驾。
黑色的路虎,在夜空中窜行。
唐可馨依往常的习惯,摇下车窗,迎着有点森冷的空气,享受着这点哀伤,双眸内含着泪水,倒流入心脏里……
苏瑞奇边开着车,边转过头看向唐可馨,微笑地说:“这么冷还开窗?”
唐可馨靠在车窗边,伸出纤纤玉手于窗外,感受着寒风刺激自己手心的温度,想起今天与蒋天磊的在房间内的热吻,一点酸窜上来,没法抑制,双眸重重地一眨,有点红润。
一点温暖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唐可馨愣了地转过身,看向苏瑞奇,已经脱下了西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单手在开车……曾几何时,他曾经在过去三年里,是自己最接近,最亲密的那个人,为何遗忘得如此快?看来爱情真的是一件很扰人的东西……她勉强地一笑,转过身,再看向窗外,有点疼痛,压抑在心底,呼吸不过来……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一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迎着寒冷的风,迎着阵阵闪烁的街灯,亮起手机屏幕,是蒋天磊传来的彩信,她就这般凝视着这彩信的蓝色封面,想了好久,并不清楚他到底会给自己发什么?她的双眸轻地流转一点泪光,停顿了好久,母指才轻轻地一按,蓝色信封打开来,赫然是自己笑得最甜的那张照片……
她一愣,看向图片中自己的照片,正思索间时,再看到另一封彩信,亮了起来,竟然又是自己笑得好甜好甜的照片……
一阵气息,急喘上来。
她仿佛招架不住地看着封封彩信,不停地闪亮在自己的手机上,全是自己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一愣,看向照片中的自己,躺在沙发上,侧脸沉沉睡去时,那迷蒙睡姿,像只小猪……她的双眸流转间,搜索着记忆,竟然才发现,这是来自蒋天磊的办公室,那是自己陪伴他一个夜晚,撑不住睡过去的一张照片……
他什么时候拍的?
唐可馨颤抖间,握紧手机,看着屏幕中的自己,那熟睡的模样,想起那个男子,在拍自己时,一定流露习惯而隐藏的笑意,泪水终于缺堤,滑落下来……
她再继续等待下一张照片,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路驶过了一条又一条,突然再也没有了,她知道,清晰地知道,这个男子在和自己告别……心,钻起一阵疼,她咬紧牙根,看着最后一张照片,泪水颗颗地滚落,却只是闭上双眸,脸靠在车窗边上,任由泪水沿着透明的窗边,滚落下来……
夜色好浓。
冷风狂呼。
某条江边撑起的大排挡,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处处小帐蓬内,也亮着黄色的灯光,火锅的翻滚声,阵阵传来。
一只酒杯,砸在桌子上!
唐可馨醉薰薰地拿起白色的烧酒,再要倒酒,苏瑞奇坐在一旁,即刻阻止她,紧张地说:“别喝了!”
“苏瑞奇!”唐可馨醉得有点人事不省地抬起头,看向苏瑞奇那帅气的脸孔,心里猛地一阵疼,哽咽地说:“你知道吗?你生日那会儿,你姐姐和我说起你的爱情故事时,要我离开你……”
苏瑞奇突然一愣,看向她。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怪她!”唐可馨的脸庞通红,握着那酒瓶,再倒满一杯酒,捧起来重重地喝了一口,辛辣入肚,让她重喘一口气,才砸下酒杯,哽咽地说:“如果我是姐姐,我也要劝像我这样的人,离开你!”
苏瑞奇心疼而沉默地看向她。
唐可馨的双眼泛动泪光,今夜放纵般地醉了,仰起头,脑子间一阵昏眩地伸出手,重拍着自己的胸口,抽泣地说:“可是你知道吗?那天,我和你告别,我的心到底有多疼啊?我好疼好疼!因为你是我毁容以来,给我第一点阳光的人!我的世界里,疼我的人没有多少了,我留得一个,是一个,我是不是好贪心?”
她落泪看向他!
苏瑞奇看向她,缓缓地摇摇头。
唐可馨却好悲伤地笑了,泪水滚落下来,接着握起那酒瓶,突然想起那个夜色中的男子,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别喝了!”苏瑞奇再要用手去挡。
“你放手!”唐可馨推开他,突然抬起头看向他,哭起来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脸会被毁容吗?”
这一直是她的秘密。
苏瑞奇摇摇头。
唐可馨今夜仿佛疯狂了般,握紧那瓶白酒,却流泪地看向面前滚烧的火锅,幽而苦地说:“因为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隔天就要参加亚洲酒店的侍酒师比赛,可是那天晚上,我最后一次走进后巷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强行地拽住了,把我拉进了阴暗的角落里……”
苏瑞奇听着这话,突然紧张凝神地看向她。
唐可馨擦去泪水,回忆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她哭出来说:“他交给我一瓶酒,托我保护它,然后给了我一个吻,咬破我的唇,尝过了我的血,他就消失了,最后倒在那些黑衣人的枪下!我那个时候,抱着那瓶葡萄酒,想着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秘密,才让一个人为它付出了生命?我觉得它是我的厄运,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注重承诺,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只能好好地守护它,守护他那点灵魂……可是,还有一个秘密,是天不知道,地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人,也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为什么要守护那瓶红酒……”
苏瑞奇停下来,看向她。
唐可馨也抬起头,看向他,落泪地说:“因为,我要送葡萄酒的地方,正是我的父亲为之而付出一生的地方……他想要一辈子忠诚的地方……所以,我抱着它,如同抱紧了父亲的那点心意……”
苏瑞奇的双眸,微地红润。
唐可馨突然好痛苦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才仰起头哭说:“爸说,人活着,一定要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我的葡萄酒……就因为那样,我抱着那瓶葡萄酒,闯进了蒋天磊的房间……”
苏瑞奇沉重地腑下头,不作声。
唐可馨再擦去泪水,可是身子却痛苦抽搐地哭说:“就因为这样,我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与他一起闹进了警察局,最后被几个男人在黑色的雨夜,往我的肩膀插刀,往我的脸上泼硫酸……血和硫酸,在我的身体里一起燃烧,把我的未来,我的希望,我的青春,全都烧光了!三年来,不止一次俩次想过死亡,每次躲在阴暗的仓库里,抬起头,看向唯一的一扇窗,渴望有阳光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可是没有想到,三年后,他又出现了,不仅给了我工作,还给了我希望,甚至将我一个人扔在空旷的草原,告诉我,作为一个员工应守的准则,我那个时候好恨他的残忍,可是我莫名地感觉到了我正被人关注着,我其实是幸福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明白我这种幸福……”
她突然头磕在台上,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