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辛打开付款码,递给了司机。
司机忙不迭扫完了码,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
这辆大众没有立即开走,而是关了车灯摇下了车窗,车内几个人默契地悄悄地探出头。
“你今天去哪儿了?”顾烈辛低头询问,语气平淡到听不出喜怒。
简依安背脊微僵,避而不谈地偏过头:“能放我走吗?”
“不能。”顾烈辛嗓音低沉,“我是你的债主,别忘了,你欠我六亿。”
“那我想去其他地方打工。”简依安低头说。
“不是早说了免谈?去其他地方你逃了怎么办?”顾烈辛斩钉截铁。
“我不会逃的。”简依安说。
顾烈辛眉心皱起:“那你为什么把脚环扔垃圾桶?不就是想逃?”
简依安不说话。
顾烈辛轻嘲:“收起你爱骗人的坏习惯,再说,跟我谈条件,你有资格吗?”
“……”
“简依安,我发现,你对谁都能妥协,就对我硬气,是吧?”顾烈辛追问。
简依安叹了口气:“现在的工作,很累,工资,很低。”
“怎么?你是在跟我抱怨工作辛苦?别忘了,你有案底。一般的公司,都不会聘用你。”顾烈辛说。
言下之意,到顾氏集团上班,倒是他的恩典了?
所以当牛做马,都不能抱怨,还要感激他?
“我……”简依安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神色黯淡下来。
顾烈辛的话很残酷,却也是事实,没有公司会愿意去聘用一个有前科的人。
他说得很对,她确实没有资格跟上位者谈条件。
他是她的债主,说什么都是徒劳。
顾烈辛打断她:“谁给你的勇气?敢一而再地忤逆我?”
忤逆……
你是皇帝吗?简依安腹诽,面上却无言。
墨水湖的湖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映衬着二人之间沉默。
忽然,一道闪光灯打向二人。
简依安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本能地想躲避,用手遮住眼睛。
顾烈辛皱了下眉,不着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体挡在了简依安身前,留下一个背影。
“vocal!”坐在左座的姑娘小声惊呼,赶忙收起相机,“抱一丝啊,忘记关闪光灯了,你们没发觉这两人体型差吗?好香。”
“妈呀,这两人体型差确实仙品,有没有文啊?”右边的小姑娘问。
“姐妹,别八卦了,这种霸总脾气一般都不好,哄不好小娇妻,搞不好要我们一起陪葬的。”中间的女孩无奈道,“再看下去高铁都要开走了。”
“唉,男的怎么背过身了?”右边的小姑娘倍感可惜,“这下好了,啥都看不见了。”
“司机师傅,走吧。”中间的小姑娘催促,“再耽误下去我就赶不上高铁了。”
司机师傅也赶着接下一单,开车走了。
但是,这辆大众车开得无比缓慢,近乎是一步三回头。
忽然,车停了,司机提着一袋东西跑了过来。
“小姐姐,你的东西忘记拿了!”司机十分负责地把简依安忘掉的纸袋交给了她。
简依安接过,提在手上。
纸袋的底色是粉色,表面印着“一生钟情,心中有澍”。
明明是设计美观的娟秀字体,可此时在男人眼中却无比的刺眼。
顾烈辛瞥了一眼,眸光暗了几分:“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看钟澍了。”简依安神色淡淡的。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地沉默。
顾烈辛轻嘲一声,拽了下领带,脸色变得深沉。
“没记错的话,七年前,他就不要你了去国了吧。”
顾烈辛戳了下简依安的肩膀,“简大小姐,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呢?为了一个男人当舔狗?你外公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不会瞑目吧。”
简依安的肩膀微动,仍是沉默着,她转过身去,看着墨水湖。
顾烈辛的话,字字句句直戳心脏。
简氏大小姐,孤高矜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为一个年少时憧憬的人,简大小姐放下身段追去国,她天赋卓绝,毫不费力就跟他并肩站在领奖台上。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至亲离心,甚至没有见到外公的最后一面。
而刚才,那个人却对她说,他不认识她了。
良久,简依安忽然开口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我想要自由。”
“自由?”顾烈辛反问,“你是想要自由,还是想做回你的简家大小姐,继续贪慕虚荣,好逸恶劳?”
面对这样的指责,简依安下意识反驳:“没有……我……”
三年的牢狱之灾,出狱之后被顾烈辛监视,她已经被束缚了太久太久。
而困住她的又何止是这些身外之物?
“算了,回去吧。”简依安妥协道。
说罢,简依安便转头往回走。
“站住。”顾烈辛呵住她。
简依安很累,她现在没气力,也不愿意跟顾烈辛交流,埋头继续往前走。
顾烈辛长腿一迈,三两步追了上去,抓住简依安的胳膊,神色晦暗地盯着她。
这条胳膊今天多灾多难,被好多人抓了,此刻被顾烈辛钳住,又痛了起来。
简依安想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开,她有些嗔怪地瞧顾烈辛。
她不是都已经选择受他监视,回去上班了,现在拉住她又想做什么?
顾烈辛眸光微动,升腾起一丝不悦。
又是这种怨怼的眼神,仿佛他才是对不起她的人。
还有她手上紧紧提着的那堆东西,顾烈辛忽然觉得极度碍眼。
顾烈辛眼底泛起狠厉:“手上的东西,扔了。”
“我需要这些。”简依安摇头,“我不扔。”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她都没来得及去置办一些日常用品。
而且月末公司的洗手液用光了,都还没来得及补上。
她今天又被赵主管用水泼了,必须洗澡。
这个纸袋是好心人送她的,她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里面还有很多日用品的试用装,她今晚用得上。
综合以上所有,所以她需要这些,不能丢。
顾烈辛看着简依安认真思索的神情,微微皱眉。
需要?
呵,他怎么从来不知道,简大小姐是一个卑微到需要别人的人?
还是说,这个钟澍,直到今天,对她而言仍是特例?
呵,简大小姐,你还真痴情。
但顾烈辛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