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天禄阁。
皇帝批完一本奏章,正要伸手拿起另一本,胸腹间突然涌上一阵急流,他忙提袖捂唇:“咳咳咳……”
宫侍小心翼翼地送上一盏热茶:“陛下,可要传御医?”
皇帝拂袖,扫落杯盏。
“哐——”
宫侍伏首,瑟瑟告罪:“陛下息怒。”
皇帝不言,捂着唇又咳了好一阵,待咳顺畅了,他才放下袖子,放下的刹那,他看见袖上沾了一点红。
正此时,宫侍因等不到皇帝说话,悄悄抬眸,想要偷觑帝颜,却暼见皇帝衣袖上沾着一点红血。
“来啊,把他拖下去,打死。”
“陛下,奴婢什么都没——”
宫侍张口求饶,却被禁卫按下,拖出了天禄阁,不到半盏茶,汉白玉广场上,响起棍棒鞭打皮肉的“噗呲”声。
元好问奔过云台阁时,刚巧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地蹙紧眉头:“林公公,这是四月的第几个了?”
“第五个。”
陛下以仁德闻名天下,可自先后薨逝,陛下的脾性一日比一日暴烈,若长此以往,必有损贤名。
“为何不多劝劝?”
“元月,贵妃娘娘劝过一回,可陛下不仅不听,还气得整整一个月没去中宫,您说,谁还敢劝?”
“唉……”
叹息未落,宫人被打死,禁卫拖着他的尸体要走,元好问忙喊住人:“别丢乱葬岗,好好安葬。”
“是。”
接着,元好问冲上回廊,走到天禄阁外。
“微臣有急事求见陛下。”
“进来。”
微雨未停,天禄阁略显昏沉,书案一角的烛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元好问伏首见礼,林德元跑去关窗。
“开着。”皇帝冷言,目光睨向元好问,“案,审完了?”
“回陛下,还没有。”
“既然没有,你来作甚?”
“回陛下,微臣愚钝,审不下去了。”元好问掏出衣袖里的书信,高举过头顶,“臣求陛下圣裁。”
“没用的东西!”皇帝冷哼,“林德元,呈上来。”
“是。”
密信被送到案台,但皇帝没有看,他接着问元好问:“你除了马青川的官袍,把他送进天牢了?”
“回陛下,马太仆在公堂煽动百姓,意图引发民乱,臣一再警告,他却不听劝,臣是迫不得已——”
“是迫不得已,还是顺势而为?”
“……”
天禄阁内的气息骤时冷到了极点,许久,皇帝都没说话,天禄阁只有奏章被寒风卷得“呲呲”响。
“朕重用元家,是为了制衡韩家,不是让元家借着朕,排除异己,把三军之权全抓进自己手里!”
“微臣不敢。”
“等案审完,你去天牢,先和马青川告罪,再用八台大轿,抬着他在城里转一圈,再送回马府。”
“微臣……遵旨。”
“恩。”
皇帝满意颔首,低眉拿起一封信,打开,他刚看过三行,面上的满意倏然退去,变成了乌云罩顶。
“哪来得信?”
“三皇子呈上来的物证。”
“你在堂上公示了?”
“没有。”元好问急摇头,“信中所书事关重大,臣不敢草率,但,韩大帅趁臣不备,看了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