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溶月盘在临窗的坐榻,一边假装挑灯,夜读韩家规训,一边侧耳细听止水说陈家事。
“陈家是书香门第,自西汉立国,一共出了三个状元,六个进士,家中子嗣无论男女都好读书。
陈家人丁不旺,家主陈知韫膝下只有二子,三子之中又只有长子陈晏生娶了妻,生下一子一女。
儿子陈楚仁,是个不学无术,终日流连勾栏的混子,女儿陈凤婉,知书达理,在城里名声极好。”
“怎么没说陈知韫的次子?”
“陈知韫的次子名叫陈晏安,二十年前是名动大兴的风流才子,第一次参加秋闱,就拿到头名。
陈晏安高中后,大兴城全是陈家一门父子双状元的美谈,人人都道,陈晏安来日前途不可估量。
可奇怪地是,陈晏安在翰林院只待了两年,就被贬出大兴,又在五年前,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他在哪里出家?”
“法云寺。”
西汉皇帝尊佛,大兴城内共有三座寺庙,永宁、景林、法云。
三寺之中,永宁是国寺,地位最高,景林在城中,香火最盛,唯有法云在西北角,又小又清苦。
陈家子即便出家为僧,也不该选个苦修之所。
“还查到什么?”
“奴婢无用,关于陈晏安,只查到这么多。”
“时过境迁,他又出了家,的确难查了些。”
“奴婢查不到更多,不是因为时过境迁,而是知情人太少,有些人甚至忘了陈家还有一个次子。
等明日,奴婢走一趟法云寺,看看能不能查出更多。”
“不必。”
陈家贵为三公,后嗣不丰,陈晏安惊才绝艳,陈家势必竭力培养,没有培养,是不能、不敢养。
他便是和先皇后有过私情的人,只怕法云寺内外定全是皇帝的耳目,若去探查,容易打草惊蛇。
不能查法云寺,她又该从何处着手?
溶月抬眸,目光掠过窗台,只见冰娘端着一碗羹汤,疾步穿过抄手回廊,正往西厢来。
“陈家的事,你先放放,从明日起,你该去盯元梦熙,她和人暗生了情愫,你把那个人揪出来。”
“是。”
止水刚退走,冰娘进了门。
“奴婢给姑娘请安。”
“冰姑姑怎么来了?”
“回姑娘,夫人差奴婢来说一声,韩家规训太多,非一两日能学完,让姑娘别累着,早些安歇。”
“知道了。”
溶月应了一声,继续埋首读规训,冰娘略略犹豫,上前两步,把莲子羹轻轻地放到了她的手边。
“奴婢白日出门采买,见货郎在卖莲子,便买了一些煮羹汤,这是才出锅的莲子羹,姑娘尝尝?”
溶月瞥了一眼莲子羹,没有动筷,反而抬眸,满目审视地看着冰娘:“姑姑想说什么,尽管说。”
“先前在车上,姑娘问起陈家事,奴婢不知姑娘为何要问,奴婢只想告诉姑娘,有些事问不得。”
“我可以不问,但是冰姑姑,连我都能问一嘴的事,你猜猜,大兴城里还有多少人在问?”
冰娘的手登时抖成筛子,这抖顺着血脉急速流向四肢百骸、皮肉经骨、心肝脾肺,她竭力镇定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