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在春泽亭忙了两个时辰,见雨势转小,才准备打道回府,才出院门,林缨领着人匆匆奔过来。
“姑娘,各处的银子都送去了,只有绣房的银子送不出去。”
“为什么?”
“往年,铺子的掌柜们会带着料子上门,让各房的主子挑选,但昨日,老爷下令,不许外头的人进来,掌柜们来不了。
绣房的翠娘说,制衣的事耽误不得,还说老夫人让大夫人去铺子选,可大夫人病着,这事儿,只怕得姑娘去办了。”
“行。”溶月长叹,“你回趟兰雪台,叫冰娘陪我同去。”
“是。”
黄昏,溶月带着冰娘,乘马车出了江家,车上到南宁大街,她开口问:“冰姑姑,大夫人的娘家是谁?”
“三公之一的王家。”
昔年,她随母亲到江家,从未遇见过王夫人的娘家人,便以为她的娘家人全都不在了,不成想,她的娘家竟是王家。
若江王两家是姻亲,王御史为何要借着舞弊案,整死江家?
冰娘看出她的疑虑,笑着解释:
“早年,王家在朝的势力不及江家,两家关系还好,但后来,随着王家权势渐大,能和江家分庭抗礼,两家的关系就变差了许多。
前几年,大夫人的生母突然没了,大夫人要王家给个说法,王家不肯给,两家的关系就越发地差了。”
“差到什么地步?”
“几乎断了往来。”
难怪她不曾见过王家人。
可王夫人和王家的关系若是差到老死不相往来,今日,王家人又为何来了春泽亭?
寻思中,车顶传来一阵猛烈的“滴滴答答”,声色之重,彷佛要撞破车顶,车夫急急扣响车门:
“姑娘,雨太大了,咱们得寻个地方避避。”
“那就避避。”
车夫把马车赶到一间酒肆,因暴雨突至,酒肆里尽是避雨的人,冰娘用二两银子,叫小二腾出一张桌子。
“姑娘,您喝什么?”
“金陵春。”
“好嘞。”
酒没送上来,暴雨先转小,急于归家的行人纷纷踏出酒肆,这时,路一头传来几声嘹亮的锣鼓声:
“咚——咚——”
百姓正觉奇怪,一行衣衫尽湿的衙役推着辆囚车,缓缓经过酒肆,街边的人瞧见囚车里的人,不由地惊呼:
“这不是方御史吗?”
溶月侧首一看,发现囚车的人真是御史方元青。
为首的衙役拎起锣鼓,猛敲一声:
“咚——
前御史方元青,身为谏臣,在私,豢养外室,宠妾灭妻,在朝,谄媚上官,构陷忠良,所作所为,罪大恶极!
经大理寺庞廷尉提审,方元青之罪,罪证确凿,天子圣裁,判处方元青五马分尸,刑行前,游街三日!”
“判得好!”
百姓纷纷怒吼,冲向囚车,他们或揪方元青的头发,或捶他的身躯,须臾功夫,方元青被打得鼻青脸肿。
没一会儿,小二送来金陵春:“姑娘,您的酒。”
“小二,大理寺的廷尉不是姓关吗?”
“回姑娘,关大人犯事被贬,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说完,小二又补了一句,“还是别回来得好,省得再祸害金陵百姓。”
朝堂之势,真是变幻莫测。
“你可知道方大人构陷得是哪一位忠良吗?”
“还能是谁?自然是南唐第一大儒,江太尉江大人。”
“那他谄媚的上官又是谁?”
“御史大夫,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