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兰雪台的时候,夜已极深,房中寂静,溶月横在榻上,耳边尽是窗外狂风卷着暴雨的呼啸声。
秦长风看着她,轻声细语地问:“还痛吗?”
“不痛了。”
“真得?”
怎可能是真?
婆子下了死手,即便有云娘为护,她还是痛极,这会儿,整片后背就像是被火烧一般,疼得火辣辣。
“恩,真得。”
止水捧着伤药走进房里:“主子,奴婢来给姑娘上药。”
“我没事了。”溶月笑着摇摇头,“倒是你,赶紧去上个药,晚了,我怕你的这一双好手该废了。”
“奴婢没事。”
“行了。”秦长风站起身,一边接过伤药,一边对止水怒言,“某人在这儿呢,不用你带伤伺候。”
“奴婢告退。”
止水一退,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秦长风打开药罐子,坐到她边上:“背过身,某替你上药。”
“不劳三殿下,小女不疼了。”
秦长风目光一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和某置气吗!?”
她哪里敢?
今日,如果止水没能请来秦长风,她必死,可他能来,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止水拿半条命强请来的!
“小女不敢。”
“那就背过身去!”
“是。”
罗衫被轻解,露出溶月布满青紫的后背,秦长风眼底的怒意顷刻退去,变作了深沉而浓烈的心疼。
“江家的婆子,当真是该死!”
该死的岂止是婆子?
“顽顽,某上药了,你忍着点痛。”
“是。”
饶是溶月早有准备,伤药沾上皮膏的瞬间,她还是痛得恨不能蜷作一团,可她不敢,因为秦长风叫她“忍着”。
她张嘴,咬住唇瓣,冻僵的白唇,转瞬之间被血色染成鲜红。
“宁顽顽,你疯了吗?”秦长风大怒,扒开她的唇齿,“你若痛得厉害,尽管叫出声,若还是挨不住,也可以咬某一口。”
他横出手臂。
溶月垂眸,答:“小女……不敢。”
话未落,一滴清泪滚出眼眶,她立刻抹泪,泪未抹尽,又有新泪滚出,她于是捂住脸,躲进了墙角。
“三殿下,小女没事,您走吧。”
秦长风何曾见过这样的溶月?
他熟悉的她,是高傲的,是无惧的,是绝不可能像是一只掉进陷阱的小白兔,可怜到只能瑟瑟发抖。
他的心,亦像此刻的她,蜷作一团。
“没事了,顽顽。”秦长风伸手,把她轻轻圈进怀里,“某保证,从此以后,江家再没人敢伤你。”
“真得吗?”
“真得。”
怎可能是真?
溶月抬眸,目光越发楚楚地看着秦长风:“就算以后小女再怎么胡闹,三殿下也会护着小女吗?”
拢住她的手臂微僵。
不,他不会。
所以今天,他知道晚来片刻,她也许就被江家折腾死了,但,为了他的春秋大业,他还是晚来了。
溶月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笑意之哀,她自己看不见,秦长风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又软下脸:
“顽顽,别闹了,好吗?”
呵……
她心下一阵狂笑,笑自己明知道他的心思,他的性子,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错的人,不是他,是她!
她,逾矩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