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缨,替我送三舅母。”
“是。”
送走李夫人,溶月前往正院。
偌大的正院,除却西厢还算完好,其余地方全被烧成黑灰,空气里飘着又沉郁又苦涩的糊焦味。
“咳咳咳……”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
进了回廊,她看到王夫人低垂着头,跪在西厢门口,巧慧正在躬身劝说:“大夫人,老夫人这会儿管不了事,您就先回去吧。”
大夫人摇摇头,执拗地跪着。
见此,巧慧无奈地叹一声,打算招人来扶王夫人,刚直起身,她看见了溶月,又急急忙忙地奔过来:
“月姑娘,您可算来了。”
“外祖母醒着吗?”
“醒着,醒着。”巧慧横起手臂,“月姑娘快请进。”
“恩。”
两人跨过门槛,隔着素纱屏风,溶月听见老夫人正不住地咳嗽。
“院里焦味不散,怎么不给外祖母挪个住处?”
“那也得老夫人肯挪啊!”说着,巧慧深深屈下身,“月姑娘一会儿见了老夫人,务必劝劝老夫人。”
“好。”
她绕过素纱屏。
房里没点灯,窗子又全拢着,江老夫人蜷在卧榻,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住胸口,看着很痛苦。
“小女给外祖母请安。”
江老夫人侧首,浑浊的老目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而后,她勾出一个假笑:“是月儿啊,过来坐。”
“是。”
溶月挨到卧榻边。
贵家的老妇人都是富态的,江老夫人养尊处优多年,自是养得比一般的贵家妇人更加地唇红齿白。
可眼前的她,头发稀疏,两鬓花白,脸颊凹陷,面色发黄,乍一看,像极了院里干了一辈子粗活的婆子。
“月儿不孝,才来探望外祖母。”
“听说你病了?”
“是。”
巧慧去兰雪台几回,没请来宁溶月,她以为她是装病不来,可一瞧见她的面色,她就知道,她是病了。
“先前秦三殿下在你房里,庞廷尉不好多问,今日,我问一嘴,前夜你是喝醉了,还是着了道?”
“着了道。”
那夜,溶月早早离场,没机会浑水摸鱼,再加上秦三皇子为她作保,她觉得这一回的事,多半和她无关。
如今看她答得镇定,她心下仅有的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家里的事,你听说了吧?”
“恩。”
“明庭进了大理寺,雁南没心思管后宅,二房闹成这样,雅琴也指望不上,剩下一个半芹,又是个不会管家的。
你先前帮半芹管过一阵,管得极好,外祖母盼你能临危受命,再帮着管一管江家,你意下如何?”
“月儿自然是愿意的,但月儿是外人,难以服众。”
“谁敢不服,你告诉我,我来打杀。”
“这……”
眼见溶月不肯松口,江老夫人急得胸口一紧,吐出一阵咳嗽:“咳咳咳……”
巧慧急弯下腰,一边替江老夫人顺背,一边帮着劝说:“月姑娘,老夫人是没法子,才请您帮忙,您就心疼心疼老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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