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溶月陪王夫人上紫霞山,葬江亭玉,棺木抬到山脚下,被一行禁卫拦住去路:“站住——”
林缨揣着银子上前:“官爷,我家小姐突然去了,要葬进山里,求官爷们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不行。”禁卫抽出刀子,怒目横斜,“小爷们奉圣旨上山办差,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林缨吓得退了回来。
“姑娘,怎么办?”
溶月抬眸,火光在密林高处若隐若现,若她所料不差,禁卫深夜至此,是为天子刨江家祖坟的。
“大舅母,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能换,落叶要归根。”
“江家的根,今夜会断。”
“欸?”王夫人面色一变,目光颤抖地瞥向禁卫,“你是说,他们是来——”
“恩。”
于是,一行人急急掉头,从另一边绕到山北,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为江亭玉入殓,安坟。
待忙完,天将亮。
王夫人看着坟头,语气淡漠地说:“溶月,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想和亭玉多呆会儿。”
“好。”
溶月转身而走,走了两步,她回过身,说:“我住在来福客栈天子一号房,夫人回头可去寻我。”
王夫人面朝坟冢,没有说话。
她沉默片刻,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她又一次停下:“我不会在来福久住,夫人若想来,尽早。”
王夫人一动不动,彷佛没听见。
溶月轻叹一声,终于退去,走出许多远,林缨憋不住话,悄声问止水:“你说,王夫人会来吗?”
止水没有理她,于是,林缨转过头,又问冰娘:“冰姑姑,你说呢?”
“不会。”
“为什么?”
冰娘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我是害得江家、俞家、王家,家破人亡的元凶,对王夫人来说,我是杀女、灭家的死仇。”
“……”
林缨再不敢多话。
天亮时,她们回到山下,山道不见禁卫,马车静靠在山道一侧,林缨搬下马凳,想要扶她上车。
“姑娘,小心——”
止水怒吼,吼声未落,车厢被人踹开,里面刺出一柄长刀。
刀尖离溶月一寸,止水飞身掠她身前,她一边把她护到身后,一边伸出手,空手接白刃:“呲——”
刀刃割破止水掌心,浓稠的红血溅到她的脸上,但她面不改色,猛地一拽,把刀和人拖出车厢。
杀手穿着黑衣,蒙着面,身手了得,他和止水在山道连过数十招,最终,杀手不敌止水,被一刀斩下脑袋。
林缨吓得哇哇大叫,冰娘却一脸镇定地走到死尸旁,她掀开杀手脸上的黑巾:“姑娘,您认得他吗?”
“不认识。”
冰娘伸手,仔仔细细地搜了杀手的身,然,杀手身上空空,冰娘朝止水皱眉:“也不留个活口。”
“是奴婢疏忽。”
“无妨,便没有活口,我也知道是谁要杀我。”溶月踩上马凳,“冰姑姑,帮止水包扎伤口。”
“是。”
“林缨,你来驾车,我们去法场。”
“是。”
离法场还有三里地,街上人满为患,数不尽的百姓像是流水一般,疯狂地涌向金陵菜市口。
“姑娘,车过不去了。”
“下车,我们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