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曾骂她不够宽容,她回,哪怕仇人死了,旧痛难消,所以,即使江家死绝,她也无法释怀。
她不能原谅江家,秦长风又凭什么原谅她?
她不需要他的原谅,也不求他还能喜欢她,但,她要他活着,太平康健地活成他想要活成的样子。
“三殿下,小女可以发誓,去了西汉,绝不会出现在殿
“不行。”
“三殿下是不信小女吗?”
“是,孤不信你。”
“……”
泪水又一次浮上眼眶,这是她头一次知道,决绝之言,痛若销骨,偏偏这痛,全是她咎由自取。
她骗过他太多回了。
溶月抬手,三指向天:“小女宁溶月对天发誓,从此绝不出现在三殿
“宁姑娘。”
毒誓没发完,被秦长风打断,溶月不由地寻思,他是不是舍不得她发毒誓,却听他冷若冰霜道:
“孤不想宁姑娘去大兴,是因为你去了,大兴将变得不堪忍受。”
“呵——”
皆说伤人的话,说到极致,似暗夜利刃,虽无声无息,却能穿人心,碎人魂,原来,是这般滋味。
她痛得弯了腰,踉跄着连退三步,用尽一切气力,要想吞下泪水,泪水却似决堤的山洪,狂泄。
她仓惶垂眸,提袖拭泪。
就在她敛下眉的一刹那,秦长风探出手,想要安慰她,可这手未沾上她的身,又被他猝然收回。
就这样吧。
此去大兴,生死难料,她若遇上难处,他无力护她,若有人拿她作伐,逼他取舍,他兴许为了权势舍了她。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同舟共济、生死不离的赤诚之情,这情,他过去给不起,以后还是给不起。
不如,就此两散。
“影青,送宁姑娘去清河。”
“宁姑娘,请吧。”
“好。”
溶月转身,走出驿站。
秦长风看着她的背影,轻勾唇角,无声道:“宁顽顽,你想要的赤诚,至少在这一刻,孤给了。
只盼这有且仅有的一次,能让你在余生中,记得孤。”
韩彪拱手:“三殿下,我们也启程吧。”
“恩。”
秦长风在韩晋飞的搀扶下,快步走出驿站,刚跨出门,他看到溶月立在廊下:“你怎么还没走?”
“回三殿下,小女可以去清河,但三百影卫,请三殿下带去大兴。”
“不行。”
秦长风立驳,驳完了,他暗道糟糕,张口欲补救,却听溶月先问:“敢问三殿下,为什么不行?”
“前路不宁,没人护着,你到不了清河。”
“小女能不能到,关三殿下何事?反正小女之于殿下不堪忍受,若被人杀了,正好称殿下的意。”
“宁——”
秦长风气得差点发飙,他咬紧后槽牙:“孤虽厌烦你,但没想让你死,孤不要影卫,是因为有韩将军的亲卫护送,足矣。”
“可三殿下才说,韩将军靠不住。”她快走两步,攀上秦长风脖颈,“三殿下,您到底在怕什么?”
驿站的气息忽而变了味,韩彪瞪着眼前的一双人,一时闹不清二人在针锋相对,还是眉目传情?
“咳——”韩彪提起衣袖,重咳一声,上前拉开二人,“宁姑娘,有老朽送溪辞,你不必担心。”
她不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瞪着秦长风,瞪着瞪着,他的耳尖露出一点红,红色如火,顷刻燎原。
他不是真无情,是在装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