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夕阳西斜,胶州湾外海,英日舰队主力逐渐汇集,加藤站在旗舰周防号战列舰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德军各炮台情况,虽然因为天色已经逐渐黑去,视线中朦朦胧胧不清楚了。但并不妨碍他对此进行一番评头论足。
他现在统帅着日本帝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除了第一南遣支队的金刚号和四艘装甲巡洋舰之外,原来作为第二支队,搜索警戒中太平洋的安艺号还有萨摩号战列舰也加入了他的舰队还有第二舰队的那些缴获俄国的旧战列舰和海防舰,石见、周防、丹后、冲岛、间岛加上老式的装甲巡洋舰常磐、八云、磐手还有二等巡洋舰千岁、利根、最上、明石、淀、秋津洲、千代田、高千穆等等大小军舰,组成了现在洋面上空前庞大的阵容。
这一次行动几乎就把帝国海军今年剩下的煤炭特别费使用个了干净。仓库所有的符合口径的舰炮炮弹都补充到了这里用于在胶州湾的这次行动,海陆军都是同样的重视。对于手下这么庞大的阵容,他既感到满意又略微的有些遗憾,实在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啊!德国人的远东舰队正在中太平洋跟南太平洋游曳,至于背后小手段不断的中国人,哼,中国人有海军吗?
环顾着静静的以低速巡航的舰队上面飘扬的十多面海军中将旗、少将旗,加藤心中满是骄傲,他所统帅的舰队几乎代表了帝国海军的最强战力。
“报告司令官,舰队阵形编组完毕。”
“很好,给各舰打旗语,保持距离,全速开进,务必集中火力……”
“哈伊!”联络官遵命而去,庞大的舰队开始朝德军炮台的火力射程进发,编队速度迅速提升到5节以上。
担任炮击任务的军舰舰炮主要有05和254两种,也只有这两种海军舰炮才能在远距离对要塞进行攻击和造成显著破坏。德军五座炮台中,最大口径的要塞炮是20口径的海防重炮。德军的20(英寸)火炮是德国克虏伯重炮的杰作之一,不仅在要塞群中大量采用,在德国海军各主力战列舰、巡洋舰中也纷纷可以见到。原因只有一个德国的铸炮水平高超,其同身管的英寸炮无论在威力还是射程上都堪与英日的2英寸主炮(05)相提并论,而且重量和炮弹分布度都较2英寸炮来得佳。德国并不是不会造2英寸炮,但偏偏造英寸炮与英国抗衡,在火力相当的前提下将节省下来的重量用于装备更厚的装甲板,正是这种策略造就了德国海军的战场生存能力。英日美等国同级的战舰无论是速度还是火炮口径都要强于德国,但在进行一对一对抗的前提下,均要甘拜下风,特别是战场生存能力上,各海军强国主力舰均落于下风。
德国人对于他们的青岛防御体系十分骄傲,他们唯一的短脚就是崂山湾跟附近几处不在德军防区内的浅滩,英日联军一旦从那里登陆,势必将包围青岛。日本对于青岛几乎是势在必得,因此可谓是举国之力来攻,一旦青岛被围,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因为中国方面虽然没有向日本宣战,但民族主义者出身的那位大总统显然也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青岛,已经派遣了军队补上了德国的短脚,现在,英日联军除非下定决心将中国拉入战争泥潭,不然,英国人跟日本人就只能正面硬啃青岛要塞。
联合海军想用舰炮摧毁炮台并不容易,青岛炮台经过一年多的加固后显得异常牢固,只有在万米以内用口径以上主炮的炮弹直接命中才会造成实质性损害,要想造成毁灭性打击,至少需要英寸舰炮在7000米内或2英寸舰炮在7500米内准确命中,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说敌方舰队没有准确的炮兵校正,就是有也可能因为距离不够而无法使上力气,若是攻得太近,分明就是炮台的靶子。要塞炮虽然不及舰炮身管长,射程也没有同口径舰炮远,但炮台所处的位置较高,居高临下的射击威力可以有效弥补射程不足,而舰炮则要从下往上开火,最大射程会受到影响。一来一去后,英、日的优势便逐渐被蚕食了。
“已进入舰炮最大射程,是否开炮?”周防号作为加藤所在的旗舰,负责整个舰队的数据传输和炮兵校正,否则各舰自顾自射击将难以压制炮台火力,因此专设联络官统一指挥。
“立即开始攻击,各舰降低速度,力求稳定性和准确度,但最低航速不得低于节,以便有充足地机动力……”加藤手持望远镜在仔细观察,周防号高大的桅杆上同样也有技术军曹在观测。
炮弹离膛而出,胶州湾日德第一次大炮战开始打响。
日本舰队地火力虽猛,但由于缺乏有效地观测与校射手段,整体来是得势不得分,要么因为测距时没有估算好射程而落到了海中,要么就高高地越过德军炮台地顶部而在其身后较远处炸响。由于炮弹落地时巨大地爆炸声和掀起地满天尘土砂石,和正中炮台地射击效果几乎相同,让桅杆上负责观测的军曹不知所措。犹如抓瞎一般在短短地十多分钟内,日英联合舰队已对原先进行模糊定位的德军各炮台进行了数次齐射。但几百发炮弹居然无一命中,最近地一发爆炸点也在炮台的00米开外。对这些坚硬如乌龟壳式的防护几乎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倒是惊天动地地爆炸声让青岛城中的德军和国防军将神经绷得更紧。
为了避免被要塞炮地还击所命中,日英舰队一边炮击,一边以低速进行机动以便转换阵位,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命中率。但非常令人疑惑地是,在这0多分钟内,所有地德军炮台没有哪怕还击过一发炮弹。让人大惑不解,加藤定吉中将不是初次经战之人,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德军就此放弃了抵抗或者所有地炮台已经在刚才地盲目齐射中被报销。在他来德国人被打个措手不及是有可能地,但像这般毫无动静,任由本方舰队开火的怪事却孕育着更大地风险。饶是他绞尽脑汁也是无能为力,旁边地专业观测军官也不断诉苦:“对方没有任何还击,无法根据其弹道来测定方位,目前也无法对炮击效果进行评定。”
加藤眉头紧皱,他也弄不明白德国人的打算,只好道:“命令继续射击,令各处尽快校正,以确定各处海防炮台所在!”
“哈伊!”
德国人真地被打蒙了么?没有!早在日英舰队刚刚开进胶州湾时。炮台已做好了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开火。但明智的指挥官制止了这种盲动行为,他们需要更为准确和细致地观察来进行报复。就在震耳欲聋地爆炸声中,设在亨利王子山主峰的炮兵观测所一片忙乱。专业军士们忙着图上作业,将敌方舰队地分布和方位逐一标定。在耐心观察对方地机动能力和阵位变换规律后,观测所已将一系列详细地标尺都通过电话线转告给了炮台。瞬时间,所有的德军炮台都按照这个标尺开始调整角度。德军对于附近海域地标尺和方位早就有了准确地估算和测定,并将相应海域按照规则和形状化成了一个个小方块。相应地弹道数据根据也标注其中,只要能够确定对方在哪一个方块中活动,就能像查阅对数表般精确地查阅到标尺数据。
“担任炮击主力地日军舰队在a2、4、7和b、6、7区域内进行机动……”一道道命令通过有线电话迅速得到传播,沉寂多时地重型要塞炮纷纷开始怒吼发泄他们积压了许久的怒气。按照各自承担的目标方块予以调整,5门20要塞炮根据事先地布置,每门火炮的弹药由穿甲弹和高爆弹两种弹种组成。前者是用来击穿军舰装甲板的,后者则是用来杀伤船上人员。在每5发一组的弹药中,两者之比为4:。当然每个炮台何时出现高爆弹却是有规律地错开,保证在一轮齐射中至少有一门同口径地要塞炮能发射高爆弹。
“司令官阁下,您,独军的飞机又出动了!”正在加藤定吉焦躁不安时,眼尖的观测军官已通过望远镜发现了从青岛方向飞来的飞机,这时的天色已经逐渐的黑去,天空上那几个黑点若不是认真去,一时间很难察觉到。
“榴散弹准备,把独军的飞机给我打下来!”虽然世界各国此时普遍认识到空中威胁还是从去年年末德国国内大量装备飞机时才开始的,但因为关注度不大,到目前为止可用于防空的武器很少,仅有机枪跟高射炮的雏形气球炮。由于气球炮一般采用碰炸引信,要想碰上飞机或飞艇再爆炸无异于大炮打蚊子,对空轰击的效果非常差,因此炮兵一般倾向于用榴散弹进行对空攻击。
加藤的话音还没有消散,忽然令人心悸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德军的反击开始了,5个对海炮台的大口径重炮被压抑了半天的热情开始宣泄出来。各种口径地炮弹带着不同的弹道曲线恶狠狠地朝舰队砸来,刚才还在奇怪德军为何没有反应的人转眼间已经被突发情况惊得目瞪口呆。
精准、高效是德军第一轮齐射的最好写照,无数道水柱在军舰旁边高高炸起又狠狠摔落,平静地海面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命中敌舰一艘,近失弹4发……”随着滴滴答答的电报声,炮击的战果很快就返回了过去,原来德军冒险在这天将黑去的时候派出飞机,是为要塞提供空中定位跟校正炮台射击角度的。
“周防”号虽然没被命中,但也结结实实地吃到了几发近失弹,刚才还在甲板上神气活现的水兵已经有不少被漫天飞舞的弹片击中,雪白的海军服上净是猩红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有司令塔厚重装甲保护的加藤等人自然不必担心这些,但也为德军如此犀利准确的还击而感到吃惊。
没等众人回神过来,又是一排密集的炮弹飞到,这次的倒霉鬼轮到了“丹后号”,这艘原属俄国海军在日俄战争中被日本俘获并改名为“丹后号”的老式战列舰被一门要塞炮的穿甲弹击中,靠近右舷的甲板处先是被穿甲弹轰开一个大洞,然后舱内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右舷水线附近的装甲炸得粉碎,海水如同涌潮一般涌入缺口。
“快快,右舷损毁,快堵上缺口!”在军官们的嗷嗷乱叫中,水兵们乱成一团,却丝毫无法阻止海水的涌入。不到5分钟,“丹后号”已被灌了近000吨的海水,失去平衡的舰体惯性地向右侧倾斜,锅炉的功率也大受影响,原本是主动低速航行,现在却是想高速也高速不起来了。英军的凯旋号被一发高爆弹命中,舰上正在操作的十几个水兵当场被飞溅的弹片削成了一地碎尸,甲板上所有易碎或者防护不够牢固的设备都被炸得粉碎。高爆弹对军舰也许不能造成太多的杀伤,但对人员和舰桥附近的杀伤力不容小视。
在一片慌乱中,日英舰队失却了方寸,各舰都条件反射般地予以自行还击和向外机动,本来就维持的十分勉强的统一协调指挥,立刻便被英国人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头顶上飞机嗡嗡的声音已经十分清楚了,因为太色逐渐黑去,视野下将的厉害,德军的飞机冒险将飞行高度降到了000米。也多亏了现在英日联合舰队已经乱成一团,否则这个高度,各船上的炮手已经能够很轻松的伤害到低空飞掠过的德国飞机了。
各舰为了躲避准头奇高的炮火,早已将刚才的低速机动变更为高速运动,原本秩序井然地联合舰队在德军突如其来的炮弹
头顶的飞机还在忠实履行自己的使命,不断将敌方舰队的标识区域和弹着点汇报回炮兵观测所,紧接着破空而来的是准头越来越高的炮弹。加藤已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了,他充分意识到了头顶飞机和德军对海炮台的威胁,连忙下令撤退。在旗舰的带领下,整个舰队立即以最大速度转向、逃离战场,只有刚才受创最为严重的“丹后号”步履蹒跚地跟随在后面,与前面几艘舰艇的差距越拉越大。
“司令官阁下,“丹后号”发来信号:本舰受创严重,难以高速脱离……”
“什么?”
加藤方才只顾着下令撤离,还没来得及清点损失,现在一听这话,立即把望远镜抬起来观察。
情况比联络官说的还要糟糕,“丹后号”不仅速度下降,甲板等处还冒出了浓烟,更要命的是舰体已向右侧倾斜十分严重,方才的战斗中右舷的爆炸引起的海水倒灌尽管已被紧急堵上了,但现在船体中只怕已经灌下了不下两千吨的海水,“丹后号”超出了满载吨位,加上匆忙间封堵的并不是十分严实,海水还在不断通过一些没能堵上的漏洞,不断灌入船体内。
“轰!”
一发炮弹落在了周防号附近的海面上,炮弹爆炸掀起的水柱打在船体上令周防号一阵晃动,几个甲板上正在搬运的水兵没有站稳,一下子跌进了旁边的海中。惨叫声跟呼救声无不提醒加藤这位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们还没有脱离德国炮台的射击范围。
“八嘎野鹿!”加藤的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他清楚地知道“丹后号”作为日俄战争时期的老舰,无论防御力还是机动力都呈现老态龙钟之势,德军的这轮打击可真是要了“丹后号”的老命。
“各舰释放烟幕,借着夜色尽可能的掩护“丹后号”撤离……”
加藤当然明白一艘战列舰对于日本海军的重要性,哪怕它只是一艘早就该退役的老舰,若是在他手上有失,光是海军部的口水就足够断送了他的前程了。若陆军部跟其他势力再趁机发力,他的脸上瞬间惨白了起来,集合了整个大日本帝国的半数海军主力强攻为海军防护的青岛港,还重创了一艘战列舰,日后恐怕战争一结束他就要被打入预备役。
海上的烟雾顿时从各舰释放开来,虽然它们自身也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是都硬着头皮贯彻指示,由于日英舰队已抵达了德军岸炮射程的较远处,德军能够直接打击到的火炮数量减少了许多,很多炮弹只能远远的落在前面,激起惊天的水柱而无法造成有效杀伤,即便偶尔有几发炮弹能够打到,也是数量极少,不构成致命威胁。当然,此时日英舰队也无法用火力对德军进行报复,只能用烟幕跟夜色撤离。
丹后号用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的远离了本方大部队,那付颤颤巍巍、左摇右晃的架势,让人实在担心它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海水还在不断的通过船体上堵不严实的大窟窿涌入船内,虽然因为海水在内舱本身的流动性,舰体已大致恢复了平衡,但任何有经验的水手都的出来,丹后号在缓缓的下沉之中。水线已经比战斗打响时下去了好几米,就像一个已经被水淹到喉咙口,即将被淹死而垂死挣扎的人。
“报,司令官阁下,丹后号发来信号,已基本脱离危险区域,但由于缺口一直无法堵上。海水还在不断涌入,可能……”
“弃舰……然后让驱逐舰用鱼雷击沉。”加藤面色铁青地发布命令,因为他清楚到,丹后号的船头已经开始向下倾斜,这是舰体沉没的先兆,此时再不弃舰,舰体很有可能加速下沉,那时人员很可能逃不出来,特别是快速下沉时产生地漩涡,会要掉那些水手的性命。
一个合格的海军士兵培养起来花费的时间跟金钱都十数倍于陆军士兵,所以,如果可以他希望尽可能的保住人员安全。
随着丹后号上船员陆续地转移,丹后号沉没的速度开始有些减缓,但德军也通过飞机观察到了该舰的异样,立刻将全部火力都倾斜而出,丹后号所处的区域笼罩在一片水柱之中,不时有四散飞溅的弹片击中正在撤离地日军官兵。
目睹这一场景,加藤感觉深深的耻辱,手握着帝国海军的半数主力,他竟然在一个照面连德军的海防要塞都没拔除一个,却损失了一艘老式战列舰。今天的他算是彻底失败了,败给了德国人那密集而又有效的回击,更重要的是,这在实践上验证了从海上进攻炮台计划的失败。
该怎么办呢?加藤在司令塔里焦急地转圈,青岛要塞毕竟经过德国人十几年的经营,光是军费投入就不下近亿马克。从今天的试探来,想从正面进攻并不如战前他估计的那么顺利,没有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很难拿下,少不了还要再付出一些损失。这可跟帝国国内速战速决,尽快结束青岛战争将山东纳入日本控制下的计划不符了。
加藤还在思考对策,忽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地爆炸声,再见周围一片目瞪口呆的眼光,他情知不妙,连忙抓起望远镜来,只见丹后号整体笼罩在大火和烟雾中,整个舰体似乎已经断成两截在快速下沉,许多水手在水中拼命向外划,只可惜一个大漩涡已经因为丹后号的沉没而生成,加藤痛苦的捂着脸,除非出现奇迹,不然很难能逃出来几个活口了。
“八嘎野鹿,是哪艘驱逐舰这么快释放鱼雷地?舰员还没有撤……”
“报告司令官……”身边地参谋犹豫了一下,“不是鱼雷造成的,似乎是独国人的要塞炮击中了火药库……”
“……全体撤退,留下几艘驱逐舰收留幸存者。”
“哈伊!”
因为夜幕的到来,英日联合舰队在同德国要塞进行了短暂的炮轰后脱离,只留下几艘驱逐舰断后并收容落水水兵。一个小时之后夜幕完全笼罩了这片依稀还有些模糊硝烟味的海域,除了海面上不时漂过的一些碎裂的船舰装甲板、弹药箱碎片以及一些水手服,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