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整酒。

虽然对于川北的酒风有所了解，对于军工企业的部队作风也有心理准备，可是走进食堂时，看见放在菜板上那一箱箱的白酒，叶三省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转头一看，正跟陈艳四目相对，不由得都笑了。

陈艳自然被安排在第一桌跟两个书记对阵企业的领导，叶三省他们这座是一位车间主任相陪，北方人，身材魁梧，声音洪亮，一上课，二话不说就开了两瓶酒，分了每个人一杯。

他们坐了三桌，叶三省自然是第三桌，企业今天只有五人，第一桌就有三位，其余两桌各有一人主陪，主桌的领导致了开席辞，车间主任端起杯，说干，一口就饮光了杯子，然后虎视耽耽地盯着大家，逼着每个人亮杯。

叶三省叹了口气，默默地饮尽。

昨晚他后一场宵夜是主角，可是在这张桌子上，他只是忝陪末座的人物，连编外人员杨秀丽也比他更受欢迎更受重视，——至少，车间主任就没有逼她第一口就要喝干。

叶三省倒不是怕酒。他环顾今晚的酒席，想起那个跟朋友遇熊的故事，只要你跑得过你朋友，你就能够逃过熊的追杀，今晚这个酒局，今晚这一桌，只要他不是桌上酒量最差的那个，就不会现场出丑。

他怕的是酒后乱性。

昨晚他断然挂了陈艳的电话，可是心中却像火一样烧着，很久都无法入睡。

莫言说：“男人接近女人的目的，不过是图两样东西，要么图你年轻漂亮，要么图你的身子。如果你一样都不占，人家也不缺个累赘；同样，女人接近男人，也不过就是图两样东西，一个是精神支柱，一个是金钱补助。如果你一样给不了她，那么，她也不缺一个祖宗。”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陈艳接近他，绝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因为他有个师父王道士，而是觉得他叶三省有背景，有前途，将来可能出人头地，所以预先投资而已，她和他之间，绝不存在所谓的恋爱，只有纯粹的性，而且，即使说性，以陈艳的美貌，可以随手一抓就是一把综合条件不弱于叶三省的男子，她昨晚的表现，很可能只是在那一刻，那一个酒局，那一群人，那一种气氛，被吕治淮衬托了，被曹千千盖压了，才想抓住叶三省。

但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叶三省才无法抵抗心魔：一旦回江城，他和她可能再也不会产生交集，再也不会有昨晚那样的亲近，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春风一度呢？

叶三省一边应酬，一边胡思乱想。

吕治淮的电话打进来，说他知道肯定有接待方安排晚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他还是准备宵夜，今晚准备吃点广城的特色：野味。

车间主任听见叶三省说到宵夜，笑着说，叶书记，只要你能够稳稳地从我们厂走出去，广城的宵夜，随便吃。

叶三省笑笑，也不回应。

谁知坐在旁边的杨秀丽挨近他悄悄说，晚上宵夜可以带她去不？

叶三省一怔，问杨书记你喜欢喝酒啊？杨秀丽笑，说喜欢交朋友。

叶三省又是一怔，回想杨秀丽职务一栏，是什么科长，大千园区的级别是副处级，胡宏应该是副县级，那么陈艳的老公就是正科，杨秀丽这个科长到底是什么级别呢？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小吏，算是官场中人，果然是一入侯门人人争先，这个年轻秀丽的杨科长，人脉资源都想到要扩张到广城来。

只得答好。，

车间主任分了第二杯白酒，一件白酒只剩下两瓶，果然是按件来喝。

幸好这一次，车间主任没有要求大家一饮而尽，而是开始有序的混战。虽然车间主任部队作风，直接粗暴，一视同仁，但到底一个人面对全桌，还是照顾不过来，大家你来我往，开始热闹起来，叶三省抱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控制自己喝酒的节奏，等到这一桌一件酒分完，他只喝了半斤酒，连平均酒量都没有到达，心里好生佩服杨秀丽的酒量。

陈艳自然过来敬酒，她是照顾全场的女王，尤其是没有曹千千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存在时，问叶三省什么时候走，她看是先应酬这边再过去还是一起走，——昨晚告别的时候就约了今晚，陈艳虽然喝得不少，可是还是记得。

叶三省没有意愿在这种场合抢戏，他好像跟杨秀丽一样，要算“编外”，——其它区县都是书记，只有他们文化是副*书记。一边躲酒，一边考虑今天晚上怎么跟吕治淮说一下合作。

人家吕治淮感情上有了问题，都可以直接奔赴文化来跟他交流，向他讨教，他现在不想刻意低调，觉得自己也应该向吕商人伸伸手，——他们公司新年也应该有新气象，新业务。

吕治淮派了车过来接，早早停在食堂门外等候，叶三省一直等到几件白酒喝完，主客差不多尽兴，宣布散场，他才跟杨秀丽，岳双县团*委书记卫红一起离开。

付勇说他今晚另有安排，陈艳要先跟紧跟两位团*委书记，卫红则是刚才听见杨秀丽说要跟着宵夜，她也主动申请，叶三省自然不好拒绝，可是这次来的六位区县代表，只有陈艳和卫红是女生，叶三省全部带走不说，还要把杨秀丽也带走，算是把这次江城团*委代表团中的女生一网打尽了，不知道会不会惹其他男团员不快。

倘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装模作样地邀请一下其他男团员，可是现在，他不准备再藏，虽然不至于过分到我行我素，也不再唯唯诺诺，谨小慎为。叶三省上了车，不去想这问题，再次回到跟吕治淮的生意合作上来，他准备让吕总这次出点血。

“叶书记，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跟你吃宵夜吗？”

杨秀丽和他坐了后排，突然问。

叶三省一怔，心想这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吗？不想跟女生玩这种说话套路，笑着说：“肯定是因为我是帅哥了。”

杨秀丽倒是咦了一声，有些惊奇地说：“叶书记，你在我心中，不是这样的形象啊。”

叶三省失笑，心想自己还可能真是第一次跟不熟悉的女生的贫嘴，这也真不是他的风格，笑道：“那就是你嘴馋。”

杨秀丽摇头：“都不是。”

停了一下，说：“我姐是李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