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愕然：“杨县，啥？国土局长？”

杨中一边走一边说：“王昌洪拿下的时候，我就想过谁去国土局主持工作？——唐英肯定不能继续呆下去，说不定王昌洪已经在里面把他拉进去了。我肯定不可能兼任，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放心，只要我一提，让你去国土局担任副局长主持工作，欧阳书记肯定同意，虽然你现在是市*委组织部春芽计划培养的对象，到团*委不到一年，不宜轻动，但是我们县委这边真有要求，市*委组织部也会尊重我们的人事安排的，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三省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组织人事工作也是你一个刚刚提拔的副县长能够插手的？不过想到国土局长跟他正在负责的政府工作关系密切，必须无条件配合，再想到他跟欧阳坚的关系，他只得哀叹着问：“杨县，我咋又让你失望了？就是因为那个灯光秀？”

“这还是小事？”杨中停住脚步转过头，一脸怒容，“明明是一个好想法，现在泰和山庄肯定要搞，那我们文化水街再搞，就失去了独创和新意了。你这……是对文化人民犯罪。”

“这么严重？”叶三省苦笑，“我之所以当着谌总和你的面直接提出来，我早想过了，在泰和山庄那里搞，效果比我们文化水街更好，而且我们的舞美设计中早就有灯光了，只是还没有上升到‘秀’的高度，而且，我们有很多演员，不能搞纯粹的灯光秀，我们的水域也没有他们大。”

“你还大公无私啊！”杨中更怒，“你还站在了市里的高度，你是市领导啊？你现在在文化县工作，站位必须从文化出发。”

“对不起，我悔过，我改正，我现在就给谌总打电话，命令他不许搞。”叶三省只能涎着脸耍赖皮。

杨中转身前行，好一会，才说：“你说得也有理。但是灯光秀呢，我们也要搞，要提升，这样也可以解放一些演员出来，减少文艺演出的部分，增加灯光秀的部分，至少，这个思路在夏天还是可行的。”

到了街口，叫了出租车前往云顶古寨。

司机看两人虽然喝了酒，但衣着整齐，面相庄重，不像是坏人，倒没有拒载，——因为从县城到云顶古寨有十多公里，而且云顶古寨以前有“鬼市”的传统。那是以前那里聚集着乡绅的地方武装，安全有保障，云顶古寨本身也住着几百户人，需求大，所以人们都去那里交易，都要赶在开市之前，交易后还要背负运输货物走几十里到各地市场售卖，所以交易都在凌晨两三点钟，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称为“鬼市”。后来被遍地开花的大规模市场取代了，这些年文化政府考虑过恢复鬼市，但一直没有下决心，也无法判断得失。

两人上了车，有了外人，倒不好说话了。

叶三省正好回想一下刚才的话。

首先是杨中的表现，还真是关心则乱。灯光秀的确算一个不错的点子，但那也只是像叶三省以前表述过的，是噱头，而不是从根本上提升，所以叶三省真的“大公无私”，觉得用在泰和山庄的长江湖边更好。至于选择杨中和谌总都在的时候说，一个原因是碰上了，二个原因是当面说比以后解释更好，更方便，更容易得到杨中的包容。

不过杨中这时候还有余暇关心灯光秀，还早就考虑过自己的职务，那是不是说明欧阳坚早就预料到有各种困难？早就跟杨中讨论过一些预案？

看来这场战争中，运筹帷幄的人多着呢。

然后又想欧阳坚为什么在云顶古寨呢？

这个时候，谌总他们也结了账走出文化水街，准备打道回府。

“夏总，谢谢。”

谌总真诚地跟夏敏点头，身子半躬。

也是夏敏不是男子，他无法用更亲近的动作来表示他的感激。

夏敏笑笑，知道谌总感谢的不仅是她带他来文化，从叶三省这里得了一个绝好的创意，而且也因为刚才在酒桌上故意为难他，减少杨中和不满，甚至避免了杨中强硬命令他不许做这个灯光秀。

挥手送别谌总，夏敏对易涛说她要去见个朋友，打车到了何沁的茶府，也不问服务生，直接到了何沁打牌固定的房间，果然何沁正跟三位美女激战犹酣。

服务生端过椅子，何沁看她，夏敏摇头，何沁明白这是表示目前还没有最后结果，笑，说那你看会，等会宵夜。夏敏坐下，服务生送下她的红茶，——来过几次，不用何沁招呼，服务生已经知道这位年轻漂亮的夏总喜好。

夏敏看了几分钟，她对于赌博没有兴趣，除非是应酬，然后开始发短讯，然后开始起身出外打电话，——在跟叶三省接触后，她也受到熏陶，一些沟通都不用短讯而用电话，短讯会留下证据，电话虽然也会被有心利用，但至少会好一些。

在跟父亲的电话中，她详细地说了晚餐详情，包括叶三省提出在泰和山庄做灯光秀，夏开祥挂了电话随口问范坤认识做灯光的商人不，夏开祥就说了泰和山庄可能要做灯光秀，不忘提到这个创意是那个传奇年轻人叶三省提出的，灯光秀肯定要有规划设计，要有电脑软件控制，但基础的设施还是必须。

夏开祥不知道这个生意规模有多大，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新事物，而且一听就能够理解，说不定将来空间巨大，所以想了解一下。范坤就是范程的父亲，也是江城身家亿万的建筑商，是夏开祥一直的生意伙伴，无话不谈，这次也是一起努力，才把工作做到了姬中恒那里，用不着隐瞒什么。

范坤摇头，说我问问建材商那里熟悉不，这个似乎也跟广告行业有关吧？

两人讨论了几句，范坤说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问问，拔通儿子的电话，走到一旁，说叶三省刚刚给泰和山庄的谌总见了面，叶三省提了做灯光秀，范程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说我立刻给高云说。

范程跟叶三省有过冲突，后来“化敌为友”，但是这个结在范程心里哪里可能完全消失，而当时叶三省是市*委大秘，权倾一时，所以范坤一听儿子跟市*委大秘冲突后，立刻用了一些心思来打听叶三省的情况，自然了解到高云跟叶三省的不对付，王洪九更是叶三省的敌人，当时就跟政府副秘书长雷大全和高云一起喝了酒交了朋友，——不过是商人老练的自保措施，怕万一叶三省有什么过激行为，可以以敌制敌。

当然，这种关系一旦建立，也就会保持，而且时时会使用，范坤这时既然知道了这点，刚才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向高云示好，把这消息卖给高云。

这是人际关系复杂的一面，谁也不知道谁背后跟谁关联，有些理所当然的信息，哪怕是亲人之间，也可能阻隔十年八年，而有些意想不到的变化，会莫名其妙地立刻影响到你的对手和敌人。

高云正在义双县城的酒桌上，接到范程的电话，没有丝毫耽误，他立刻向县长朱森打电话，宣称他刚才在接待外商时，谈论到上海外滩，广州小蛮腰受到启发，准备在一山一湖的石船湖，搞一个大型的灯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