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
刚刚分出胜负的两人往场边走去。
“少掌门藏在手里的杀招是什么啊?一定很厉害吧。”裴液在一旁笑嘻嘻道,“可惜没有见到,真是遗憾!”
李缥青直视前方:“我不跟耍无赖的人说话。”
裴液瞪眼:“我哪里耍无赖了?”
“你用我这边的剑。”
“.”裴液一时哑然。
少女确实是只用《黄翡翠》,自己却是《风瑶篇》和《黄翡翠》都用了,最终也确实是赢在这个关节上。
“没话说了吧。”
“.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规定好吧!这是比擂,又不是切磋。”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风瑶篇》的,你还用【踏水摘鳞】,根本就不公平。”李缥青认真道,“而且我袖子都没绑好。”
“伱不会用《风瑶篇》那是你自己菜。”
“.”李缥青深深吸一口气,两腮微微鼓了起来,这是常有的斗嘴,她照常忍不住要气笑的。但这时,少女微微抬头看去,少年正一副瞧不起她的表情,不禁微怔,又想起刚刚擂台上自己明明认输了,他还要故意击破自己的架势一时忽然有些莫名的委屈。
“没话说了吧。”
“.”李缥青低下头,不讲话了。
裴液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直到身边女孩闷闷地低声道:“裴液。”
“嗯?”
少女低着头:“我不会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裴液照常是要嗤笑“李缥青,擂台上谁跟你过家家”的,但女孩轻轻柔柔的声音毕竟令他察觉出来,里面竟然真的带着些认真的委屈。
裴液乍时一愣,心脏忽然被什么压得软进去一块,他偏头看向少女,眼睛一软,嘴已有些无措地张开:“啊我.”
这个表现令少女心情一下重新升了起来,她抬起头,清透的眸子望着他,微微咬着下唇,一个笑已经忍不住流溢出来,但脸上还是依然绷住了有些委屈的样子。
就是这副情状又令裴液心中一跳,目光触电般地缩了回来,那股拧成一团的压抑再次从心中升起,堵灭了他愉悦的情绪,他抿起唇,直直地看向前方。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什么让——哦,那个,我去瞧瞧君雪怎么了。”
“.”
——
裴液走了两步才感觉自己步子有些快,他努力恢复了正常的步调,走到了张君雪面前。
这倒不全然是借口,第一场时,擂台上发生的一切就都已映入了裴液的眼帘,当时看着张君雪走下来,裴液就想找机会去问的。
此时,女子依然安静地孤身一人坐在场边,一点点擦着她的大刀。
裴液走到她面前,坐在一边,少年的思绪还没完全静下来,口中只是问出准备好的话语:“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君雪动作顿了一下。
她一直像一块沉闷的石头,但今天气质有了明显的锋利。
实际上,往常总是看不太清面目的她,从今日进入武场后都还没有低过头。但此时她抬头看了看少年,却忍不住又一次垂目看向地面。
“.”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咱们不是好朋友吗?”裴液整理好了情绪,笑道。
但这个笑容却没有感染到女子,裴液反而被她沉默的表情弄得一怔,女子依然低着头,声音沉而轻:“裴液.我不该和你们交朋友的。”
“.什么?”
“因为我想.如果心里有必须要完成的仇恨,就不该和他人多做牵扯那只是自己贪恋温柔的软弱而已。”
裴液真是一个恍惚,一时简直分不清他们是在谈论谁的问题,情绪差一点又回到刚刚的压抑中。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并不是一回事,皱眉道:“说什么呢?”
张君雪沉静地继续擦刀,认真诉说着她的想法:“因为,想要相处得友好快乐,是要大家求同存异的。但在不触及最深层的事情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互帮互助、其乐融融。但仇恨却是一定要走到极致的。”
“.”
“到了最极致的地方,没有人真的和你目标一致,所以大家就会分歧.甚至对立。”张君雪低声道,“所以,背负刻骨仇恨的人是没办法和人交朋友的甚至,连亲人都不行。”
“.你天天都琢磨些什么歪理?”裴液听了一通莫名其妙,“我不是你朋友吗?”
“是,但你愿意放下你的一切,与我的仇恨同向吗?”
裴液更莫名其妙:“我干什么要放下我的一切——你的仇恨是杀我吗?”
“.”张君雪抬头看着他,低下头,“你不想聊就算了。”
“.”裴液确实是故意装傻,因为他已意识到了女子的想法,心里升起些烦躁。
因为在今天之前,他和女子讨论过好几次关于复仇的问题,女子是快要被他说服了的,如今却不知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液轻轻叹口气,严肃的看着女子:“你老胡想乱想.我问你,是不是又想靠自己在擂台上杀了尚怀通?”
张君雪不说话。
“咱们之前不是约定过吗,要用更好的办法杀了他,那样事情完了,你可以好好的去追求你的刀道。”
“.我们当时是说,尽力在台下杀了他,若没杀掉.我就在台上出手。”
“是,但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吗,那天晚上之后,骆德锋下山了,他和尚怀通寸步不离。”
“所以只有在擂台上,他们是分开的。”
“不,现在事情不一样了,咱们有天山。”裴液温声认真道,“当时咱们想的是刺杀,但现在翠羽和天山会把七蛟整个压垮,咱们可以从容等待机会。”
“但尚怀通会去修剑院。”女子沉默如石头,固执也如石头,“这武比就是最后的机会。”
“我说过他去不了。”
“可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去。”
“.你相信谁?”裴液敛去笑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