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的推荐信上,大多都以‘愿求剑之至真’结束;侠牒归还时,诸君会看到正面姓名下刻了【修剑道生】四字,而绝大多数人直到完成修业,这四个也不会改去。”端余望着他们,“因为这是‘道启’,我与诸君一生都是求道的学生。”
“正因其路漫漫而修远,三十三山才立下了道启会,所望者,是诸君能够早些踏上这条路。”
“在外人所见,入道启会者天下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绝顶剑才,走出修剑院,诸君迟早站在天下剑道的顶端。”
“但在真正的‘道’之前,我们只是一群渺小的飞蛾,其路修远,白雾茫茫,往后苦求多少个十年,我们中的绝大多数、或者所有人振翼一生都无法得见那一点真意。”端余安静望着他们。
“但望诸君能够永不放弃,因为无论多么渺茫,只要站在这里,就代表你有抵达终点的可能,我以诸君为同道,也望诸君以我为同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其二,剑业如何修习?”
“院中修剑,共分三个部分,所谓知剑,习剑,用剑。”
“欲求剑之真道,必先知天下之剑。不是听闻浅解,而是尽数析知,修剑院会为诸君讲授天下剑理,道启会三十三剑门,每一门都会遣派中前辈前来,次序不定,但五年之内必会完成一轮。另有不在道启会之剑门,我们亦会提供尽量深刻之讲解。”
“知剑业三天一授,每授三个时辰,平日诸君亦可随时随地请教院中道启。”
“知而不习,空中楼阁。修剑院最珍贵之处正在可习他派之剑,习剑业是院中最重要的一业,亦是结业考核的重中之重。习剑业每人之选择不同、可习之剑亦不同,但只要列于剑楼之剑,诸君选择之后,都有道启细细指点,直到修成为止。”
“习剑业会在后日开始,此事牵涉定评,容后再言。”
“凡入剑院之人,用剑上少有偏差,但高低极为明显。于此并不讳言,用剑九成是天赋之事,固可精进,难以改命。但就现在来说,诸君在自己的天赋上,也都只上路不久,仍有极长的路途要走。兼以所习剑术多少、境界高低、习剑年月长短都有不同,究竟谁高谁低,还是要经年再看。”
“此道无甚可教,唯有多弈多思,与更强的人弈,与失败的自己对话,如此精进而已。”
“弈剑业每七天一开,就在现在这片剑场之上,历时一天,诸君轮斗,胜败都会记录。平日亦可随意切磋,前些年入院的修者也在院中,不乏一些颇有名声之人,诸君亦可邀约。”
“其三,剑院如何结业?”
端余至此话语一停,抬手道:“从今日开始,五年为期,诸君在修剑中需完成的修业已在笺上写出,请自行翻看。”
裴液一怔,从刚刚领得的书册中果然翻出了一张硬笺,目光一落,【修剑道生】四个墨字写在正中。
在院剑生侠牒上都会刻下‘修剑道生’四字,用以享一些道启会之便利,但只有在完成修业之后,这四字才会落定,注玄鎏金,成【修剑道生】之名。此后终生,但有需精进剑术之处,道启会都以同道襄助。
从另一个方面看,这四个字在外界有着难以想象的地位,它意味着道启会认定你已完成“道启”,从此是追逐剑道之人。
在三十三剑门中他们是自己人,在大唐朝廷这个身份也超出了江湖,可谓所至之处,皆为贵客。
而就在这个名称之下,是令裴液眼睛一花的密密麻麻。
“通过四十七门剑理考。”
“习得七门‘脉传’以上之拙剑。”
“习得三门定评“妙野”之意剑或一门定评“奇观”之意剑。”
“踏入剑道【意】境。”
“剑心评【皆御】以上。”
“弈剑试完成以下其一:天门试剑取得前三十;云琅问剑十合不败;长安惊蛰剑集中登上凤凰台;御前剑会获得【甲】以上之定评;以剑于羽鳞试上定位凫榜前三百;以剑于神京武举上得配绶之资。”
“剑梯通畅。”
裴液有些怔然地看着这一列列的要求,忽然如此真切地理解了为何明姑娘要他来修剑院习剑,只觉自己在剑上的一切缺漏、一切根基不稳都被这张笺子映照了出来。
尤其是“通过四十七门剑理考”这一行,令他抿了好几下唇。
一门玉翡剑理他至今都没有学透,四十七门剑理是从哪找来的?
而裴液目光往下再落时,却又是一怔。
在【修剑道生】的要求结束的地方,隔了两行,是另外四个笔锋凌厉的字体。
【君器御者】
“达到一切‘修剑道生’之条件。”
“剑心评【持心·不侵】以上。”
“自创一门定评“妙野”之意剑。”
“剑心修种。”
“弈剑试得一魁。”
“云琅同意授号。”
“.”裴液轻轻摩挲着这四个字,有些发怔,旁边王守巳读得快些,微笑道,“听说得授此号之人可入云琅救世阁挑选一门剑术。不过三十年来,整个道启会里都是凤毛麟角了。”
裴液缓缓点头。
“修业要求会铭刻在很多地方,剑院不做任何规定,一年、两年或五年完成皆可。”端余开口道,而后一笑,“所谓必要之事,就是这些了。然后,向诸君通报一下接下来两天之安排。”
端余神情微肃:“明日,我们会带诸君第一次入藏剑楼,并在那里完成习剑资格的评定。诸君清楚,三十三剑门毕竟并非一家,谁能习哪一层的剑,会有很多种考虑,不过总得来说,还是看出身与天赋两样,另外各类名誉与名士认定也有影响,诸君明日记得备好荐信及其他材料,我们会综合定评。”
“后日,我们会尝试为诸君第一次构建剑梯。”
“道启会之所以是‘道启’,正在‘剑梯’二字。修剑是为求道,不去修通天之梯,便只是自欺欺人。因此无论多难搭起、无论多难攀登,哪怕随攀随修,道启会也一定会做这件事。诸君既至此处,当有准备。”
除了裴液有些茫然,场上二十余人尽数静默,于是端余最后看了看手上册子,两掌一合道:“好了!今日入院之事结了,剩下的时间诸君随意,待得晚了,可随院务先入住客房。住宿小院会在明日定评之后三两分配。”
裴液研究小笺的眸子猛地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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