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圆润,有楷法而无佳处。”楚天翔解释道:
“这位朴神童,自幼习字,腕力不足,笔触转折之时若覆水倾下,力度尽无,失去了筋骨神气。”
“好!”
两个人正在聊天,猛听得旁边有人大声叫好,楚天翔一回头,就见刚才与自己同桌的那个人站在边上。
“老朱,你吓我一跳。”顾妍说道。
随后她对楚天翔介绍道:
“这位是金陵画院的书法家,朱平朱先生。”
朱平热情的伸出手来,对楚天翔说道:“楚先生见识不凡,一针见血。”
楚天翔跟朱平握了我手,问道:“朱先生,您见过我?”
“呵呵,当然,上次文化部的活动我也在场。”朱平性格很开朗。
楚天翔哑然失笑,上次的事有点张扬,难怪有人认出来自己,看来这位朱先生也是人精,什么活动都能参加。
顾妍问道:“天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朱平快嘴道:“楚先生是说那个韩国人小时候练笔的时候,腕力不够,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横笔转折的时候,他用力捉笔,腕力僵直,失去了筋骨神气。”
顾妍恍然大悟,她叹道:“我看他的作品不下十幅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两位大才,顾妍受教了。”
楚天翔赶紧说道:“一家之言,当不得数。”
顾妍笑靥一开:“天翔,一会儿过去写两笔,你可是我们国内的佼佼者,总是深藏不露可不好。”
朱平也说道:“楚先生大才,让我老朱也学学。”
三个人边走边品评那些贵宾的作品,楚天翔总能一针见血指出作品的不足,让两个人惊讶不止,这小子真是神了,眼睛太毒。
在书法文化中,‘读帖’是一项基础功夫,就是认真仔细反复的研读字帖碑帖,似乎就要把字帖碑帖上的字印在脑海里一样,对每一笔,每一划都牢记在心,用笔的轻重缓急,虚虚实实,婉转起合都要了然在心。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个人匆忙走了过来,一见楚天翔,躬身施礼道:
“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楚天翔定睛一看,是上次那个日本人,叫什么井上的,他笑着说道:
“井上先生,近来可好?”
“托先生的教诲,井上这一年走遍大山江河,颇有感悟,我想写幅字,请老师指正。”
这位井上是个书痴,但又充满了日本人那种傲气,上次被楚天翔一幅‘观心’两个大字惊得吐血,发狠苦学。
毕竟他是成名人士,悟性也非常高,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精气神,笔力大涨。
内心的小得意绝对不敢在楚天翔面前露出半分,他知道这位年轻人对书法的认知深不可测,远不是他能比拟的。
楚天翔看看顾妍和朱平,朱平就怕事小,他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过去欣赏一下井上先生的墨宝。”
几个人往条案走去,井上竟然走在楚天翔的身后,由此可见他对楚天翔不是一般的恭敬。
条案边上有很多人在围观,一个老者正在挥毫泼墨:
这是一幅大写意的山水画,一碗墨汁倒到宣纸上,老者拿着如橼大笔,四处勾勒,等墨汁将干之时,又是一碗浓墨泼出,在较淡墨上,加上较浓之笔,使这一块淡墨中,增加层次,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一幅水墨山水映入大家的眼帘。
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看来这老者也是个大人物,只是不屑于上台表演而已。
这是中华画法中‘泼墨’技法:‘泼墨者用墨微妙,不见笔迹,如泼出耳。’
陆游有诗云:“暮云如泼墨,春雪不成花。”
顾妍走上前,大声说道:
“李老,您笔力精进,有大国手气象啊。”
“小顾啊,我这老头可当不起你这么夸奖,不过是凑个雅趣而已。”
老者有点洋洋自得。
说实话,泼墨按现在的说法就是‘玩派,装酷’,当初唐朝一个画家就是喝多了以后才发明的这个技法。
技法本身没问题,问题是题材有限,除了山水还是山水,你想,一大碗墨汁倒在宣纸上,需要在几分钟之内画完,稍有疏忽就是一大团子墨汁留在中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所以,泼墨画很难出精品,一般只有那些成名大师的作品才能被人认同,普通画家的泼墨画一分钱都不值。
顾妍回头说道:“井上先生,请您留下墨宝,我们也好好学习学习。”
“谢谢,献丑了!”
井上来到条案前,抬头看了楚天翔一眼,楚天翔面无表情,井上心中一惊,他赶紧收敛心神,拿起一个狼毫,略微沉思,随即挥毫写就:
折戟沉沙铁未销,
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
这是唐朝杜牧的一首七言绝句:赤壁。
“好!”
众人齐声叫好,一手颜体写的出神入化,蚕头燕尾,闳伟雄深,既有婉转凄美,又有金石之声。
一个日本人走人群,躬身给井上施礼说:
“井上十年磨剑,终得大成,佩服了!”
随即,连续几个日本人都出来给井上施礼。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的惊奇,井上的字要说是颜体但又有点不像,看着有一种肃杀的感觉,远不是颜体那种厚重大气的味道,但笔力深厚,绝对是精品。
井上把一群施礼的自家人打发完了,他抬头躬身问道:
“楚先生,请您指正。”
‘嗡’的一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纷纷议论起来:
这位井上先生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了,怎么对这个年轻人这么恭敬,似乎还以师礼相待。
这是神马情况?
这位年轻人是谁?
楚天翔走到条案前面,仔细看了起来。
井上书法果然大进,但似乎哪里不对头,楚天翔看了一会儿,总是感觉有点不舒服,但它又想不起来,他刚要抬头,猛然,楚天翔想起一本书来,暗自发笑:
‘妈的,亏我小时候杂书看得多,否则今天就出丑了。’
他抬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井上,你在富士山待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