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去,少年一步步朝他走来,他的内心却没有了以往的雀跃。
“怎么?”他开口,嗓音带着些沙哑,“不陪你的小女朋友?”
“啧啧啧。”涂清予伸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唐淮之身形一顿,心中的云雾被一瞬间拨开,他好像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面前的少年却突然往前凑了一点,将手撑到了他身后的车身上。
“小叔,你好像很在意我的那个女朋友?”
他平时觉得有星星在闪耀,美的不行的眼睛,此刻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的倒影。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开口说了句:“是。”
“为什么?”涂清予接着问,“年少爱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少年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不明白这个笑意味着什么,只能慌乱地找了个借口,“你还在读高中,现在的阶段,学习更要紧。”
“是吗?”涂清予收回手,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年级第二,我觉得我和她在一起应该不会让学习下降。”
唐淮之几乎下意识反驳,“学习可以请家教。”
看着失态的男人,涂清予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又施施然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走吧小叔,送我回家。”
唐淮之愣了一下,紧跟着坐进车里,“你……”
“虽然不知道小叔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有没有女朋友,但我可以和你说一声,没有女朋友,她是我的一个顾客,那方面的顾客。我都接单了,她身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被人给带走了。”
“你是说,她身上跟着魂体?”
自从和涂清予约定五天见一次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那些鬼东西了。
“嗯,我今天才和她见面,她是因为有困难才找上我的。”
是这样吗?
不是男女朋友。
只是普通客户。
心中那股憋闷的火气好像突然就消散了一样,消散过后就是无尽的迷茫。
他为什么会因为少年交了女朋友而生气?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又会在对方跟他解释男女朋友这件事情的时候而感到开心?
他这是怎么了?
一直到送完涂清予回到家他都在在思考这个问题。
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
白皙交织在一起的双腿,精致的锁骨,攀在脖子上纤细的手臂……
他的大手在那具身体里抚摸着,他沉沦着……
他看见了身下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熟悉,一汪清澈的春水里倒映着他沉沦着迷的面容。
一缕蓝色的碎发滑落,他彻底看清身下人的模样。
那是——涂清予!
他从梦中惊醒,猛地张开眼睛,撑起身,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怎么会是他?!
他可是个男孩子!
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冷静下来后,一切好像又说的通了。
他为什么会对少年交不交女朋友这么在意,为什么会在一次次交流中越陷越深。
活了这二十几年才知道,原来他自己竟然喜欢……男人吗?
手机一直在旁边震动着,他拿起接通,那边传来朋友叽叽喳喳的响声。
“淮之,怎么样了?昨天晚上那孩子你有好好说吧?我说你就不用操心这么多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喜欢一个女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咱们十七八那会……哦,不对,你好像真的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喜欢一个人都……什么表现?”
“啊?我去!!!不会吧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没有回答,对方接着道:“还能有什么表现,就是见不到会想她,见到了会开心,时时刻刻记挂着,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会生气嫉妒呗,大概……就是这样?”
“晚上有时间吗?”
“干嘛?”
“没什么,出去玩儿玩儿。”
“嚯,这可真稀奇啊,你居然会主动提出出去玩儿。”
另一边,涂清予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正好画完一个符,白色的符箓消散在空气中,下一秒,蓝盼儿就看见自己身边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啊——!”
突然来这么一下,她真的有点接受不来。
涂清予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别怕,她不会伤害你。”
“您之前说,在保护我的,是她吗?”蓝盼儿壮着胆子又往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其实小女孩儿长的一点儿也不恐怖。
就是浑身皮肤灰白,身上布满冰霜。
她点头,“是她,你可以和她试着交流一下。”
交流?
蓝盼儿有点害怕,但她还是颤抖着抬起手挥了挥,“你、你好啊,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她。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涂清予,眼神询问,她不说话怎么办?
“小妹妹?”涂清予笑了笑,“你应该叫她姐姐。”
蓝盼儿:“啊?”
可下一秒却见那个小女孩儿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真的是她的姐姐。
“姐姐……”她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我小时候好像是听说过,我曾经还有一个姐姐,只是她生病去世了。”
后来家里人就不让提起这个姐姐了。
在他们那里,丫头片子不值钱,就算是死了,大家好像也满不在乎的样子。
涂清予:“什么生病去世,那是冰天雪地被丢,被活活冻死的。”
“什、什么?”蓝盼儿瞳孔地震,“冻、冻死的?”
她又看向那个女孩儿,女孩儿身上的白雪冰霜好像验证了这一点。
蓝盼儿一时间红了眼眶,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可是……我还有两个姐姐……”
她们都活的好好儿的,怎么就、就死了一个。
涂清予:“你两个姐姐过的好吗?”
她整个人一怔,然后摇摇头,过的一点都不好。
大姐初中还没毕业就被安排嫁了人,隔年生了一个儿子,同年丈夫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婆家娘家都嫌她晦气,却又不肯放她离开。
双方都想让她再嫁,都想争夺她再嫁的彩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