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把最无耻的话,说的最理所应当”,这个人就是夜悠雪!
君墨染掰掉她左手的五个爪子,她立刻搭上右手,这次很放肆的搭在他肩膀上,见他还在抗拒,干脆一跳,彻底化身牛皮糖,死死扒着他的脊背。
不知情的人远远看着,就像他背着她一样……君墨染蹙了蹙眉尖,道:“就算没有臣上朝,陛下也可以将事情处理得很好。”
“你没上朝都知道朕处理事情啊……”她把下颔搁在他肩膀上,慢慢地在他耳下微笑,“看来相爷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呢。”
是宫里安插的人,还是身边有细作――她的圣旨在碧云攥写后存放在御书房,明天早朝才会宣读,眼下除了仅有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她今晚所出的决定,可足不出户的君墨染却很清楚……
君墨染眼眸微垂,想拨开她手指的动作也一齐停顿了,他思索片刻后,幽幽开口:“陛下的目标是什么,江陵王,四大世家,还是……臣?”
明亮的大眼睛轻轻一眯,她笑得纯然,慢慢地对他说:“如果我说都不是,相爷信吗?”
都不是?君墨染目色一冷,难道,这女子的志向比现在更大更远……
“母皇征战一生才有了如今南晋天下,对朕来说,守江山是远远不够的,相爷难道忘记了,在南晋的东面,可是还有一个邻居呢。抬头,咬了一缕他的银发,“大沉百年帝国,迟早有一天,我要它归入我手。”
君墨染的心弦猛地紧缩,她竟然――竟然想要连夜昭都无法征揽的大沉!
“墨染。”她含着他的霜发,口齿朦胧不清,却又那么认真地对他说:“你牵着我,一定不要放手,只要你不离,我也不弃。我们就这么走上去,走到最高的地方,俯览天下。”
……
那一晚,君墨染无眠。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就算不背叛她,却也不能再助她了……至于她说的不离不弃,那个人,不该是自己,也不可能会是自己。
女帝陛下夜闯相府这件事儿,除了六部御司外,还真没外人知道。
可问题就是,六部御司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夜悠雪吊挂在树上时他们是惊呆了,被相爷糊里糊涂骗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对不对――女帝的好色是尽人皆知的,她今晚能爬墙,说不定明晚就直接爬床勾搭君墨染了!
当然,他们不是怀疑相爷,而是将矛头直指夜悠雪,因为她有不良前科,大牢里现在还管着她的“前科”。当年她能把颜念绑回朝凰宫,差点就“上”了人家,难保现在她不会用同样手法对付相爷。
清诀是他们没提防“大意失荆州”,他们再也输不起君墨染了!
防火防盗防女帝――他们一定得力保相爷的清白!
第二天早朝,六部御司战战兢兢死盯着君墨染,从脖子到脚尖,就差没冲上去掀了衣服验明正身,顺便抹眼泪问他,昨晚没被女帝得逞吧,您还是清白的吧,还是雏……呸!还是清君吧?!
这事想想还行,谁敢上去问啊――于是,严肃的朝会上,就见六部御司一会儿瞄一眼君墨染的脸,一会儿瞄一眼君墨染的手,那眼神……简直赤?裸?裸(?)火辣辣(?)到了极点。
君墨染是何等人物,他眼观鼻,鼻观嘴,淡然而然的盯着笏板,倒是罪魁祸首夜悠雪有点坐不住了,丫们当着老子的面,“视奸”老子的男人,完全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
而且,不止如此,他们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夜悠雪的圣旨进行了公然反驳――这都在夜悠雪的意料之中,她本已经做好慢慢说服六部御司的准备……可如今,她勾了勾唇,冷笑道:“六部御司对朕的圣旨,似乎颇为不满啊。”
岂止不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南啊,多重要的地方,夜悠雪这个昏君,竟然说送就送了!
失了江南,又逢西北天灾,盛世初显的南晋就要被这个败家昏君给葬送了!
金殿上齐刷刷跪了六部御司并数十位大臣,叩请夜悠雪收回成命。
夜悠雪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缕笑,森森幽暗,“倘若朕执意如此,诸位是不是也想和清诀一样,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昏君?”
“臣等不敢!”
清诀已经被关进天牢,谁会傻到去步他的后尘,可他们都是先帝任命的顾命大臣,辅佐新帝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身为重臣,就算是死,也不能坐视大好河山毁在夜悠雪手里!
口中说着不敢的六部御司强顶着夜悠雪的压力,苦口婆心地劝她,“陛下,南晋丢不起江南啊!先帝浴血四年才收复南楚,陛下怎能轻易放手,臣等恳求陛下收回旨意。”
“你们只知道先帝收复南楚用了四年,可知道朕要花多少年才能守住南楚。”夜悠雪看了一眼。夜昭聪明一世,连为女儿所选择的人都这般难缠,是该说夜昭聪明一世,还是该说夜昭糊涂一时。
倘若劝不得的话,就只有……杀之――
“陛下。”杀念刚起,一声幽竹雅韵便响在耳畔。
君墨染位列百官之首,很是优雅地往前走了一步,隐藏在白玉笏板后,一双狭长凤眸光晕流转,他微微躬身,青丝墨发恍若冰泉在肩头倾落。
夜悠雪扫了一眼君墨染,薄薄的杀意被敛在眼底最深处,但,并未消失……
“相爷有话要说?”她歪头微笑,笑颜无垢。
君墨染的绝顶睿智,岂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他……是不想让她妄动杀伐之心。
“陛下的旨意,臣以为并无不妥。”
“相爷――”六部御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向英明的君墨染竟然会认同夜悠雪鲁莽的行为。
“只是……”君墨染眼角瞄了眼身后跪成一片的臣子,若有似无地弯起唇角,温声道:“臣觉得,既然沈家平白得了扬州盐阜,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哦?”夜悠雪眨眨眼,“相爷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沈家开采盐矿,朝廷向沈家征税,沈家开采之后还要贩卖,朝廷继续征税。盐阜利润本就十分惊人,沈家能在百姓手中赚钱,朝廷便在沈家手中赚钱。陛下可设盐官,监控盐价,将盐价维持在合理范围内。如此一来,朝廷可以补足国库空虚的难题,沈家也可以从中获利,百姓免去诸多繁杂……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