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骤变,烽烟再起。
南晋女帝夜悠雪御驾亲征,先取充城,后逼明州,铁血手腕不亚于她的生母,那位统领着大半天下的传奇女帝,夜昭。
狼烟烧遍了天陆版图,三国鼎立,胶着苦战。
夜悠雪领兵北伐,夜子然出关攻敌,誓要诛灭沉国轩辕!
这场仗足足打了两个月,大沉苦苦支撑,守住了明州的底线,夜悠雪疯狂进攻,大半明州城都快坍塌了,偏偏女帝就是不肯罢手,大沉守城艰难,朝上议和的奏本都能压垮龙案,奈何凌祯轩脸色阴沉,一句“宁可城破,绝不议和”,要与夜悠雪拼死一战。
十月出兵,两个月转眼即过,年关将至,夜悠雪暂时罢手,算是给了两国饱受战火洗礼的百姓一点安慰。
夜悠雪一直坐镇充城,年夜那晚,她一个人裹着狐裘,孤独地靠在城楼上,望着远方万家灯火,眼睛里饱胀刺痛,明明想哭,却不能哭。
自从帝都雪夜迎回墨染的尸体,她就没有再哭过。
哭什么呢?
死了丈夫而已。
两个月来,两国将士拼杀,有多少和她一样的女子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失去亲人……她,不过是千万人中的一个。
不巧的是,她是皇帝。
手握着生杀大权,她要为墨染报仇,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惨痛的。
曾经她说,要为他颠覆天下,没想到一语成谶。
身体太冷了,肚子隐隐作痛,夜悠雪裹紧狐裘,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低头瞧着还看不出形状的小腹,“你呀,千万不许胡闹,要像你父君一样,不能像母皇,知道吗?”
肚子里的包子是不会回答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手伸进狐裘里,戳戳肚皮,然后轻叹:“小包子,等你长大了,母皇就去陪你父君……母皇担心他一个人会孤单,如果不是你的话,母皇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随他而去了。”
“小包子,你说父君会怪母皇吗?”她被肚子当皮球,戳了戳去,抬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充城,雪中年夜,毫无生气,“母皇杀了他的子民,母皇为他血染天下,小包子,你父君一定会责怪母皇的……他呀,他肯定会说,陛下怎么能这般暴虐,兴起战火,屠戮无辜之人……然后就开始教训母皇,强硬修改母皇的心思……就像要母皇放过白若溪,放过虹影一样……这天下间,只有你父君可以改变母皇的决定……”
“……可惜啊。”夜悠雪闭起眼睛,冷淡一笑,“你父君不在了,没人能制止母皇,凌祯轩必须要死!”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夜悠雪跺跺脚,觉得脚趾冻得发麻,才转身下楼。
楼下有碧云等着,见她下来,低声道:“陛下,有帝都信使来了。”
夜悠雪蹙眉想了想,点头,“回驿馆。”
驿馆就是原本凌祯轩的别宫,自然极尽奢华,紫铜暖炉燃着竹炭,一室温暖。
夜悠雪脱下狐裘,坐在暖榻上揉着有些酸疼的腰,吩咐碧云让信使进来。碧云拉开门,裹着黑色披风的信使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峻,容貌出众,一身的冷酷霸气。
夜悠雪抬头看了眼,忽然笑了起来,“是你。”
“臣参见陛下。”他行了礼,语气冷冰冰的听不出半点恭敬。
夜悠雪也不在意,挥了挥手,碧云看了眼熟悉的男人,低着头走出去,将门关起。
碧云走后,偌大房间就剩夜悠雪与那信使,夜悠雪被冷风吹了一晚,头脑有些昏沉,看了眼面前的人,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风奕,关外好玩吗?”
“不好。”风奕冷眼看着他平生最痛恨的女人,咬牙切齿,“你早知我会陪她,又何必假惺惺!”
她笑而不语,换了个姿势。怀孕三个月,她开始有些嗜睡,这么温暖的房间让她眼皮颇重,懒洋洋地支着侧颜看他,“什么事能让你舍得离开阿然,放她一人在关外?”
风奕眼眉一沉,冷声道:“关外久攻不下,再打下去,很可能两败俱伤,你与凌祯轩僵持了两个月,损兵折将不在少数,朝上虽然有清诀护持,也支撑得艰难。”
她含笑,点头,默默看他了片刻后,才慢悠悠的问:“你是来让我退兵的?”
“我是来阻止你发疯的。”风奕看她,冷冷说的。
夜悠雪笑着叹了口气,抓过暖榻上的毛毯盖着小腹,手指无意识拨弄着上面软毛,想了一会儿,淡淡问道:“若朕执意要打呢?”
风奕没有回答。
等铜炉里传来一声细微炭火碎裂声音,他才定定看向夜悠雪,“你要做昏君?”
“我本来就是。”夜悠雪回答飞快。
“你可以不做昏君,只要罢手停战。”
“我绝不会罢手。”夜悠雪抓着一角毛毯,指甲深陷在毛绒之间,上挑眼眸,幽暗决断,“我拿天下做赌,就赌他凌祯轩和轩辕筝的命!”
风奕愣一下,然后摇摇头,“你疯了。”
“我是疯了,从墨染死去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她慢慢揉着毛毯,无声笑了一下,看向风奕的狐眸又冷又冰,“阿然一定要我的血才能活下去,风奕,你最好给我打下关外,不然的话,我这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句话说完,风奕攥紧了拳头,满身戾气看着夜悠雪。
“这世上不是只有君墨染一个人!”
“在我心里的,只有他。”
“只有他?”风奕冷笑,“你很幸运,也很可怜,你的世界里只有君墨染,可在别人心中,你又知自己是何等重要?她为了你不得不软禁虹时,为了你征战关外,你是她的阿姐,她把你当做她的天,就算没有那个该死的毒,她也会为你拼命!夜悠雪,她是你的亲妹妹!”
那么,阿姐,我会帮你的……
铲除贺家吗?阿姐,我会帮你……
虹时是我的玩伴,我不能杀他,但是阿姐,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