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北之境,又临寒冬,夜里行军风沙比白日更甚,打在脸上犹如无数细碎的晶刀划过,又痒又疼。
姜绾跟着众将士一同赶路,人人都闷不吭声地随着队伍疾行奔走,她也不例外,这些飞沙钻进袖口落在发间,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但一直骑着马走在她身边的孟迟却不能视而不见,他从包袱里翻出带纱的帷帽隔着马递给她。
“用这个,挡些风沙。”
姜绾不知他何时还带了这个,有得用自不会嫌弃,接过来戴在头上。
她略整理帽檐,也终于发现了孟迟有些许的不畅意,他还如以往那般事事爱往细里照顾她,但那些许的不畅意还是从眼中透了出来。
“你不愿去永定城助李长安?”
她控制着马的速度与他并行,问道。
“怎会,你去我肯定要一同去的。”他嘴上说着没有,但眼里的情绪更深了,姜绾隔着帷帽且在黑夜里仅就着前面火把的光都能瞧得出来。
她不解道:“那是为何?”
又指了指他的眉毛,“都拧巴成麻绳了,还说没有。”
孟迟单手持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无奈苦笑道:“那便是有吧。”
成将军是懂得用人的,综合姜绾和安王在永平城时的事,她去了能更容易麻痹安王不假,但令他愁眉的也正是此事。
“安王若召你去,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事,都别瞒着我,好么……”
虽不乐意,但孟迟也知道向来他都无法左右姜绾,她想做的事就一定回去做,他也只有跟着她走,尽己所能护她周全,替她扫尾。
“他召我做什么,晚些见到我们突然从前线回了永定城,只怕心中不快要找个什么理由再把我们支走。”
提到这个,她又想起赵前山来,“先前忘了问成将军,赵前山突然对安王存了异心,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他审人的时候或许听到过些许。”
“这个不难,等到了地方去信问问就知道了。”孟迟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只是安王他是否有意邀请你一同进京?我听说他收了王夫人的外甥女在身边,她是不是与你有些相似……”
姜绾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孟迟介意的居然是安王,可她跟安王之间有的也仅仅是算计和防范,并无其他旖旎。
她自己心中清楚,却没想过告诉孟迟,也难怪他会往这上头想。
姜绾扬唇微笑,她空出一只手来,驾马离他近了点儿,手一探就搭上了他的肩,把人拉近自己这边,方便凑近他的耳边,轻声把安王觊觎她手中防卫溪台山的东西的事说了。
眼见着孟迟耳廓迅速地红了,她悠然放手,正身骑马,略侧着头问他,“现下知道了?”
孟迟只觉得周身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淡淡药草味道,眼中也都是她的笑颜,在夜风拂开来的帷帽轻纱里若隐若现,比这暗夜深空里最闪亮的星星还要夺目。
他一时看得愣神,冷不丁前面的人骤然倒下,一支支穿风而来的冷箭带着破空声直冲门面袭来,瞬间没入孟迟骑着的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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