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糙粮魏元臻没吃。
他像个闹脾气的熊孩子跟大人较劲,除了药什么都不吃。
好在这是第一天,谢星沉还不急。
到了亥时入睡,他们还是在同一张床榻上,魏元臻始终背对着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心里却都没什么旖旎之情,许是身上还带着伤,魏元臻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谢星沉翻了个身,朝向魏元臻,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叹气。
他还没想好拿这小子怎么办,心里纠结得要命,想教训吧,又有点心软,偏生又气他这做法。
恋人和熊孩子到底还是有区别的,熊孩子他可以狠心教训,恋人却不能。
对他退让、心软,一旦次数多了就狠不下心。
谢星沉叹气,不让自己再想这么多,顺势而为吧,他正要翻身睡去,却瞥见一抹淡红的痕迹。
定了神,仔细看去。
借着朦胧的月色,谢星沉看清了那抹淡红的来源自魏元臻的后脖颈,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几道红痕。
像是摩擦出来的,比较严重的地方已经淡淡充血了,红肿不堪。
谢星沉呼吸一顿,小心翼翼地伸手掀开他他的衣服,目光一紧,指尖紧缩
太子殿下养尊处优的一身好皮子细腻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现在羊脂玉出现裂缝。
上面布满了红痕,在如玉的肌肤上看起来很碍眼。
指尖发紧,丁点心疼无限蔓延,他想到魏元臻只提了一句就略过话题,心下懊恼。
看到太子殿下这样受苦,谢星沉也不忍心,哪里还气得起来。
看来他得早早换置一下这些东西,没道理让魏元臻一直受苦忍受,他挨近魏元臻,胸膛贴上他的后背,虚虚地环抱着他,尽量让他好受些。
他盯着魏元臻的后脑勺想,明日就去镇上看看,渐渐呼吸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不严实地窗檐依旧透入几缕月色,朦胧地照亮了床榻上的两人。
原本呼吸平稳早已入睡的魏元臻睁开眼眸,眼底清明哪里有一丝睡意。
感受到身后的温度,他想转身犹豫了下还是没动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窗檐缝隙中透出的光亮,神情晦涩。
仅仅是几个时辰,这里就让魏元臻不适极了。
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不适应如此大的落差,就像他对太子之位的执拗,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这里。
就连上一次被追杀,他也是吃好住好,有违背他命令的人,魏元臻都送他们下去了。
他是太子,习惯了施号发令,天家人的无情让他对人命格外漠视。
魏元臻不懂,只不过是一个平民,谢星沉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
一个平民就是收留了太子,日后得到的又会有多少,她能一步登天彻底脱离这个村镇,结识达官贵人,无数人讨好。
这样的代价不过是听从他的命令,过分吗?
魏元臻觉得自己很大方了。
可谢星沉这样,魏元臻就生出一种要被背叛的惶恐无措,他不许这个人有一丝离开他的可能性。
只要他想,他就能抓住让他心软的点。
可是他能一辈子抓住吗?
月色清晰地照出他眼中那抹暗沉,如果抓不住,他就和谢星沉一起死,他死也不会放过他。
……
再次醒来的时候魏元臻已经不在身边了,谢星沉立马就去外面跑,找了两圈不见人影。
正着急,肩头忽地被拍了一下,谢星沉回头,李大婶挎着篮子,见他回头左右探了探,将他拉到一边。
李大婶小声道,“星沉啊…你那个兄长,其实也不用那样…我也没别的意思,他这…”
前言不搭后语地听得谢星沉一头雾水,“婶子,您想说什么?”
他抿唇,有点急,“您有事我们过会说,您看见我…我兄长了吗?我在房里没见到他。”
“见了见了。”李婶子急忙应声,“刚还见了一面呢,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事呢。这么说来,星沉你不晓得啊?”她眼角抬起,有些诧异地看着谢星沉。
谢星沉蹙眉,对这事一无所知,“他怎么了?”
李大婶赶紧说,“这一大早哦,你这兄长就走过来帮我们劈柴,那柴刀噼里啪啦地响,吓人得要紧。”
一大清早见到魏元臻时,李大婶还没认出来,冲着他热情的打招呼,上来就嘘寒问暖。
对帅气的小伙子哪个不喜欢呢,虽然一开始是为了给二丫相看才把人带回来。
但是处着处着,李大婶对谢星沉的好还是实打实地。
她们家本就没有男人,李大婶一个人养大了两个丫头,她到底是个女人,村里有不少人暗地里会欺负下她们家。
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干得活比其他人多了些,领东西总是最后几个,一有事就找上她们家帮忙。
诸如此类的小事一多了就成了麻烦,让人心头不舒服极了。
谁让她们家没个男人呢,到时候真打起来闹起来,没个顶事的也扛不住。
这些情况在谢星沉来了以后都没有出现过,里里外外帮了李大婶良多,要不是这样昨日那事一出,李大婶怎么可能还亲亲热热的样子。
她的关心就是长辈式关爱,问他怎么起这么早,屋内冷不,是不该给你们添一床棉被了,怎么穿这么单薄,婶子给你找身干净衣裳。
被关心的本人魏元臻很不适应,他眼角下拉不耐烦地想让人滚远点,话还没出口,先一步对上了李大婶的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让他立在原地,嘴边的话就卡住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拉着坐在了一把破破烂烂地木凳上,稍微动一下就能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周遭简陋,空气潮湿泛着陈旧的味道,身后却久违地传来了念念叨叨地声音。
说得又碎又杂,话题跳跃得很快,一句话重复个三四次,
很多人都会不耐烦,奇妙得是,他所有的烦躁暴戾都消下去了。
魏元臻坐在那却恍如隔世。
好像这样的日子离他太远了,久远到心脏忽地有些泛疼,让他喘不过气。
没等李大婶找到衣裳,坐着的人猛地起身出去了。
“哎!”
李大婶放下手中的东西追出去,就见魏元臻一身单薄的粗衣被风吹起了点,半个衣袍都是空荡荡地。
看着消瘦的男人走到柴边,举着柴刀二话不说就是啪一声下去了。
太过突然,李大婶小心脏一跳,还以为劈得是自己。
“啪啪啪——”
李家堆积的柴被劈了个精光,每根木头长得都一模一样,切口完美。
李大婶捂着胸口感慨。
我滴个乖乖,这、这也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