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生虽为边缘宗室子,但因为容貌还算出众被安排入殿内末席。
本来他该是坐殿外吹冷风的。
他一眼便在热闹的贵族中看见姜枍妘,北朝最尊贵的公主,众星捧月般走下厌翟车。
众人对她行礼敬拜,而她却鲜有笑容,始终与周围人保持冷淡但不失礼节的疏离感。
礼宴尊卑分明,不容丝毫僭越,赵元生亲眼看着她与皇长子并列而坐,何等身份不言而喻。
姜稷玄没有正妃,只有一个良娣,听说是皇帝亲自做主给选的亲。
北朝皇帝不知何因没有立后,连带着最负声望的皇长子也没有娶正妻。
赵元生稍稍偏头看向姜稷玄侧后方,传闻中孟良娣温婉贤淑,未出嫁前便以才学优秀闻名北朝,愣是在众多贵女中拔得头筹,成了良娣人选之一。
后嫁为人妻,更是以贤良明理得臣民夸赞。
而真的孟良娣看起来也确实是温和良善之人,赵元生不敢多瞧,在被发现前匆匆移开目光。
姜枍妘才落座,姜稷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腕,眉头微蹙用眼神责怪她任性。
她没说话,反手挣脱姜稷玄的控制,默默整理衣袖。
昨夜公主府有恙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她受伤,连婉夫人陪嫁的医女都赶过去医治了。
以为今天她不会来,没成想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照常出席。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暗中打量她许久,愣是没看出什么破绽。
就连皇帝宣布开席时的酒她也照喝不误。
南境王此刻已经梳洗干净,换上了得体的礼服,只是脸上看不出半点为王者的贵气,谦卑端酒陪笑给高座上的皇帝。
席间,皇帝故意让人排了南境的歌舞乐曲以此取乐。
跟随南境王一同被押至北朝的臣子们个个脸色难看,其中更有甚者闻之落泪不住的哀叹。
这犹如丧家之犬的场景极大的取悦了皇帝。
皇帝出于大局着想并未对南境赶尽杀绝,封了南境王为思乐公,给了个空爵位衣食不缺的养在上京城。
至于今天的宴席与其说是接风宴,不如说是用来搓磨打压南境余孽和给北朝的王公贵族们挑选南境王室女子的春风宴。
思乐公看着舞姬所跳之舞,没有丝毫悲色,反而跟着鼓掌叫好,笑颜灿烂的欣赏歌舞。
皇帝龙颜大悦,赏了美酒给思乐公。
“不知思乐公觉得这舞跳得可好啊?”
思乐公看着面前宦者斟倒的酒水,没有犹豫,端起酒盏笑呵呵道:“甚美甚美,这可比在南境看的歌舞美多了。”
姜枍妘对这个思乐公的回答没有意外,南境王贪图享乐,奢靡无度是出了名的,如果他不昏,南境也不会亡。
“思乐公初来乍到,恐怕难免思乡之情,不如朕派人寻个南境的厨子送到府上,吃些个家乡菜肴也好缓解思乡心切啊。”
“不不不。”思乐公忙不迭的的摆手摇头,“南境常年湿热,少有像北朝这样干爽的天气,而且北朝的菜肴味道极好,南境的菜我都吃腻了,不如在这儿吃得舒心。”
“吃好喝好,哪还有什么功夫思乡啊?”
他虽是这么说,可皇帝眼底的疑心和试探未减分毫。
“哦?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思乐公的仲父会说的话呢?”皇帝像是说玩笑话那样将送命题送到思乐公面前。
姜枍妘看着思乐公那副肥肠大肚,蠢笨迟钝的嘴脸,倒是有点兴趣等着他的回答。
坐在思乐公不远处的南境丞相脸色剧变,提心吊胆的看向思乐公。
思乐公完全没察觉到宴席间气氛微变,他听了皇帝的话,十分惊讶瞪大了眼睛,“陛下怎么知道是仲父教我这么说的?”
思乐公话音落下,众人皆愕然,静默了几秒,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人也恍然反应过来做出和皇帝相同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