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车驾驶过之后，街市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

趁着无人注意，百姓纷纷窃窃私语讨论今天来的大人物到底是哪个贵人，他们之前知道上京来了位大官，说是要来查案子，结果悄无声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们忙着过日子，哪里有闲功夫去记挂这些大官的事情，只要不牵连到自个儿日子，来的贵人就当是看场难得的热闹罢了。

乔如韫跟林尉队打过招呼以后，问了旁人附近有无寺庙，问到城中心有座夫子庙，地处闹市，有很多小贩在门口夹道卖货。

反正姜枍妘睡着，那些人干等在院子里，估摸着是没他的事。

他想骑马来去更快些，转念想到外头如常度日的百姓，想想便算了。

梅溪城不比上京繁华，处处更多些当地的风俗民情，别有一番天地。

他沿途走下去，这座城看起来并不像是尉官上报说的那样黑暗。

“听说了吗？上头又来了位大贵人，郡守郡尉城门口一大早就候着了，城门到驿馆的路全给清理的干干净净，那人马真的是风光啊。”

“风光有啥用，跟咱们又没关系，管他来的是谁，不照样待个把月就回去了吗，来来来，喝酒喝酒，你上次打牌输了，还欠我三碗酒呢！你可别想赖账啊！”

两个劳工打扮的干瘦男人喝着酒说话，提到酒账连带着嗓门儿都高了起来。

旁边的人嗑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壳，没好气的冷嗤，“土皇帝碰上真皇帝，那不就跟鸡蛋磕石头嘛，你们瞧瞧今儿个多安静啊，大街上连一辆马车都见不着，放往日哪有这么安静啊？”

男人闷口热酒，浑身舒爽舒出悠长的气，“你还别说，他们来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工头钱照给，还多给两个时辰休息，唉，真希望他们天天来，让我也过过躺着拿钱的好日子。”

收拾碗筷抹桌子的老板娘，听见他们说的话，撇撇嘴，“好日子有一日过一日吧，快到年节了，麻烦事可多了。”

“哎呦，老板娘，说点开心的事嘛，够累的了。”男人唉声叹气抱怨道。

乔如韫站在挡风的棚侧，他们看不见他，他却将他们无意说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知道百姓对上头的主子大人们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想改变这一切，想让他们有冤可诉，有公道傍身。

他走到夫子庙，孤身走进主殿，正巧殿内无人，他环视四周找不到管事的，仰头望着高大的神像，供奉在神座上的是孔夫子，是天下的大儒圣人。

天下读书人的榜样。

神像高高在上，不染半点俗世尘埃，而他只是凡夫俗子，在世道面前渺小如蝼蚁。

管事的人吃饱饭从后院走出来，正惬意伸懒腰，冷不丁看见中间站的人，愣是把哈欠给憋了回去。

乔如韫余光瞧见来人，面带笑容和善问好。

管事的儒生上下打量他，客套的寒暄过后，试探着询问他来做什么。

乔如韫默然复而浅笑道：“请问这里能有供奉的地方吗？我想祭拜故人。”

儒生了然于胸，“这样啊，敢问公子是想怎么供奉呢？我们这里有祭祀的炉子烧些纸钱用具，三铢钱，传达天听的大香五铢钱，若是要供奉牌位享天下香火，那价钱就比较贵了，得给夫子庙捐献香火才能彰显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