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们死得再多,也不足够带回我失去的任何一人。
一连长抬起手,缓慢地摘下头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他的副官来到他身边,浑身鲜血,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走了范克里夫腰间的战斗短刀,并给他换了一把新的。
&t;div tentadv> “十一名牺牲者。”莫莱茨低声说道。“伤者则更多一些,我们需要就地休整片刻,连长。”
“我知道。”范克里夫平静地回应。
他没有转头看莫莱茨,高耸颧骨上方的那对眼眸一直凝望着岩洞深处。
“通知原体了吗?”他简短地问。
“通知了。”
“他怎么说?”
“他提了葬礼的事。”
“没有了?”
“没有了。”
范克里夫转过头来,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意味着他允许我们自由行动,莫莱茨。就地休整,恢复战斗力。二十分钟后恢复行军,我们要把剩下的拉尔人统统杀光。”
他戴上头盔。
“一个不留。”
“明白,连长。”副官貌似温和地说,同时用一枚悬挂于腰间的磨刀石摩擦起了那把换下来的战斗短刀。
声音凄厉,仿佛死者哀嚎。
卡里尔用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了一只拉尔人的脸颊,鲜血随后绽放。他的对手尖啸着后退了,比它的同族更为强壮的身躯上已经有多道伤口出现,鲜血淋漓,骇人无比。
它的四只手臂各握持有一把扭曲的利刃,闪着寒光和电弧,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命中过卡里尔一下。拉尔人愤怒地裂开了下颚,尖牙利齿绽放在空气之中,它于下一秒再度扑了上来。
恨意尤其明显,卡里尔凝视着它的眼眸,毫无慈悲,却也毫无波动地用手抓住了它的头颅,轻轻向上一提,脊柱连带着头颅便被彻底拔出。
卡里尔顺手扔下了它,转身走向了废墟的另一端。倒塌的珊瑚塔建筑物已经再也不复此前的模样了,不管拉尔人从前对这里倾注了多少爱意,它现在都已经只是一处废墟。
但摧毁它的是什么呢?是轰炸吗?不,是一具风暴鸟。它是夜刃内部少数还在服役的风暴鸟之一,此时此刻,它正在大火中被焚烧。
“教官.”一个声音在风暴鸟旁虚弱地响起。“我看不见您了。”
“看不见就好好休息。”卡里尔安静地说。“你失血太多了,看不见东西也很正常,卡斯塔斯。”
“我的小队呢?”
卡里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被他亲手抱到风暴鸟旁边的数具尸体。
他没说话,他的表情也被隐匿在了无血无泪的骷髅之后。名为卡斯塔斯的夜刃却从这阵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苦笑一声,勉强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的双腿都断了,一只手也是。这是他面对拉尔人的进攻给自己留下的荣誉,它们那缠绕着电弧的利刃无比致命,撕裂陶钢根本不在话下。
这种用来制造动力甲的坚固材料在上了战场后却仿佛变成了豆腐似的,什么东西都可能刺穿它。
卡斯塔斯的小队除他以外全军覆没,他们的风暴鸟先是被这珊瑚塔顶端所发出的能量束袭击了,在紧急迫降后又遭到了早有预谋的拉尔人袭击。
这群异形本就足够致命,这次伏击更是有三个更为强壮的拉尔人带头。卡斯塔斯的小队成员不是被刀刃撕裂,就是被那能量束活生生地烤熟在了动力甲之内。
他的存活实际上也夹杂着运气成分,若不是卡里尔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战场之上,他可能早就死了。
“教官。”片刻的沉默后,卡斯塔斯再度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几乎像是风中絮语。“我该怎么做?”
“活下去就好。”卡里尔说,斗篷安稳地待在原地,没有活跃。他的阴影中却有些东西一闪而过,满载新鲜的血腥味儿,裹挟着恨与怒走进了黑暗之中。“你的誓言还未结束,卡斯塔斯.”
十一分钟后,开着运兵车的医官和药剂师们前来带走了他与他的小队。卡里尔却仍然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低下头,眼中有蓝光渐渐亮起。
不像是此前快如闪电般地骤然出现,而是一点点地从骷髅的眼眶深处弥漫而出。珊瑚礁上弥漫的海水颤栗了起来,废墟之上突兀地刮起了某阵大风。
骷髅一点点地握紧右手,他的影子开始逐渐扭曲,沸腾,甚至像是即将要脱离他一般立起然而,就在即将抵达某个临界点之时,这种种异象却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卡里尔松开手,沉默着转身离去了。
有些力量终究具有代价,他需节制
他必须节制。
一条蔓延而上的阶梯已经在他脚下徐徐铺陈开来。
构成它的,是敌人的鲜血,夜刃的鲜血。是每一个战场上涌动着的憎恨与不甘,它们呼啸而来,祈求被完成,被握住。被铸造成刀刃,刺入凶手的胸膛。
卡里尔没有选择接受,一如既往,他拒绝了。
他暂时还不会踏上那条长阶。
但它已经准备好了一顶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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