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煌煌,窗棂的影子斜斜压在妆台上。
黑漆描金的奁盒被切成两半,一半炫目,一半暗沉。菱镜里,巧兰正握着陈钰的一束秀发,熟练地挽着发髻。
一如当年在闺中时的模样
妆台上忽然闪现出一道头影,那影子摇摇晃晃,极不安生。
陈钰望着那影子,对镜中的巧兰道:“兰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巧兰微微一愣,平日里小姐很少跟她说这些女子间的私房话。
她抿嘴笑着,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我要嫁那种对我一心一意的男子,只能娶我一个,决不能纳妾。”
陈钰恍惚中想起,巧兰的生母被家人卖到大户人家做妾的。
那家的主母是个厉害角色,把巧兰的生母虐待至死。巧兰不堪忍受主母及那些兄妹的欺凌,趁夜逃出家门,随流民一路辗转到了营州,被苏老夫人收留.
妆台上的人影仿佛定住了,一动不动。
陈钰又问:“模样和性情呢?”
巧兰随口道:“反正不能像永宁郡王那样,连句痛快话都没有。”
她停下手,郑重其事道:“我们经商之人整日里忙碌,回到家再对着这么一个不吐不咽的夫君,揣测他的心思,那得多累呀!”
“我知道了,兰姐姐喜欢性情爽利的男子.”
话音刚落,苏铭就猛地探进半个身子。
“兰姐姐,我得了一件好东西要送给你.”他涨红着脸,痴痴地对巧兰笑着。
巧兰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包裹,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匣。
苏铭忙把包裹往陈钰的妆台上一丢,没好气道:“这是永宁郡王府送来的。”
他转身从门口走进屋内,挠着头望了巧兰片刻,规规矩矩地把木匣放在妆台上。
陈钰伸手打开木匣,里面装着的是一支金累丝碧玉发簪。两片金丝叶上镶嵌着一大一小两粒碧玉,婉如露珠般莹润剔透。
她拿起碧玉簪,对着镜子在自己头上比画着。
苏铭正待发怒,只听陈钰幽幽道:“苏铭的月银也该涨涨了,从今后一个月给他十两吧。”
这支簪子只怕要不少银子。
陈钰把簪子塞到巧兰手中,笑道:“兰姐姐也该答谢他才是。”
巧兰犯起了愁,公子经常给芷兰院里的丫头送东西,好让她们在小姐面前美言几句,多讨些零用钱。
这次送的礼颇为贵重.
老夫人把喜服都准备好了,是铁了心要让小姐和公子成亲的。就是搬座金山给她,她也说服不了老夫人呀!
她正要把簪子还回去,陈钰忙道:“苏铭也该做点正事了,我抽不开身,今后就由兰姐姐教导他吧。
“先拿城西的染坊练手吧。”
苏铭整日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再不历练历练,日后怎么撑得起苏家。
巧兰点了点头,苏铭一脸欣喜,不知所措地搓着手,仿佛巧兰应了他的婚事一般。
他瞥见妆台上的包裹,忙打开对陈钰道:“永宁郡王送来的,这是药.”
包裹里除了药还有两包燕窝,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老夫人安康。”
苏铭嘻嘻笑着:“我这就给祖母送去。”
还未等陈钰阻拦,他便跑的没了人影。
唉,老夫人若知道刘逸又来献殷勤,只怕她与苏铭的婚事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