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那棵苦楝下,填饱肚子的陈钰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她想知道瑞王妃和世子刘承的事……
觊觎母妃定能让他名誉扫地,也能让怀安郡王和永宁郡王有机可乘,更卖力地争夺世子之位。
可这么好的机会,孟离和瑞王妃为何不用呢?
他们不可能对世子的心思毫无察觉……
孟离举起手中小巧精致的酒坛:“说吧,何事?”
出了永宁郡王府的门,上了陈钰的马车,就被她带到乱葬岗来。酒菜和点心是路过朝圣楼时她亲自下车买的……
无事献殷勤!
陈钰仔细斟酌一番,开口道:“听说世子对世子妃念念不忘,至今未娶。文人雅士争相作诗称颂,甚至连说书先生都以此为范本,编出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
孟离皱了皱眉,她想打世子的主意。
“世子……”陈钰猛然想到,或许是孟离和瑞王妃顾忌名声才不愿声张。话已出口,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世子移情他人,耗费心血建造梅林以娱之,也该被传为佳话才是。”
“若先生觉得不妥,只当我没说。”
陈钰有些心虚,投鼠忌器,算不得好主意。
孟离没有白日饮酒的习惯,他用手指在未开封的瓷坛上缓缓画着圈。
“若你从未见过九王子,还会问我的意见吗?”
陈钰摇了摇头,肯定不会。
她的目标是瑞王,虽不至于像刘逸那样不择手段,也不会仁善到为一个异族郡主瞻前顾后,尽管她也很无辜……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颓丧。
来自敌方阵营的友善,是一种负累!
“你这样可不行。”孟离望着她脸上晃动的树影:“心软是大忌。”
陈钰不觉皱眉,想起他刺她的那一刀,又想起阿木骨对他的防备。身为皇上的眼线,从乞戎草原到瑞王府,若不练就一副冷硬心肠,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生教诲的是。”陈钰由衷道,这正是她欠缺的。
“瑞王的后院你就不用操心了,刘承不值得大动干戈。”
“他是嫡长子,就算未得到朝廷的认可,承袭王位也名正言顺。况且他主政多年,身边拥护者甚众,先生切不可掉以轻心。”
孟离微微一笑:“你在瑞王府后园看到的那一幕,当年瑞王也做过,还与那女子生下一个儿子,寄养在民间。老瑞王病故之前,赐那女子殉葬。”
陈钰心头一震:“刘承是私生子?”
“若只是私生子也没什么,偏偏他的生母是瑞王名义上的庶母。瑞王继位后把他交给瑞王妃抚养,给了他嫡长子的名分。瑞王妃郁郁而终,怀安郡王却以为是永宁郡王的母亲争宠所致,把所有的恨意都给了刘逸姐弟。”
“刘承知道吗?”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陈钰良久没缓过神来,刘承清高孤傲,似乎除他之外世间之人都是污浊俗物。若知道自己的出身如此不堪,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
难怪朝廷不承认他的世子之位,一个有悖人伦纲常出生的人,怎做得了营州之主!
“他占着世子之位挡在前面,四公子才安全。”
陈钰有如醍醐灌顶。
朝廷如此纵容瑞王,竟是早就打定主意扶持四公子做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