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那话,只觉得嗓子哑得厉害,从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攥紧手中的信和书,拉了鬼切的袖子向门口中走去。
“小姐?”鬼切低下头看我。
“收起来吧。”
“……”
鬼切顺从地让我扯着他离开,而小雪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这一次,仿若充斥了她所有的怨恨。
“神乐小姐不理你,是不想原谅你!你这样的人,你们根本就不配得到原谅!”
待出了那些巫女们在的院子,我这才松开了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哥哥少有地来了我的庭院,坐在房间外边的缘侧,像是在等我,又不像是在等我。
见我回来了,起身便走。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喊住他:“你是不是知道更多关于巫女的事情?”
哥哥摊了下手说:“你觉得呢?”
我抿紧唇:“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检验一下预测的结果。”他从容地回答,“看来我今天晚上能在那个人面前好好说一道了。”
“什么?”我还没从神乐的事情中缓过来。
“我忘了,你现在并不能去那个地方。”哥哥的木屐踩在雪里,“如果你能来的话,我会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那个地方?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场景,正觉得应该叫住他,转身却只看见鬼切还站在我身后。
见我回头,鬼切便蹲下来问我:“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是你的主人全部安排好的么?”我盯着他红色的眸子问,“其实是想断了我对神乐的思念,毕竟等他坐上了家主位置,神乐也要被神隐了。”
鬼切皱了下眉,回答我说:“小姐是想问,去看巫女的事情是不是主人安排的?鬼切想应该是。鬼切没有能力能够躲过那么多戒备,带着小姐直接进去。”
冬日冰冷的气息被我吸入,清醒了头脑:“不,我问的是,你的主人,为什么会同意我进去那里。”
鬼切微微低了头。
“请回答我。”
我早就该明白,源赖光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人类。之所以教我那么多东西,只是因为我的力量强大,对他有利。他必须把我完全控制住,不然我会像疯狗一样,反咬他一口。
“和小姐练习刀法的时候,小姐会时不时望向一个地方。鬼切认为那是很危险的动作,于是发现了小姐在看向禁地。”鬼切完全垂下了头,“今天早上看到您在向那里相望,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人类之间的思念。作为家族守护神的我,并不是马上就能懂。向主人请求的时间晚了许多……”
抓着书信的手,忽然就松了力气。不知是因为没被监视的放松,还是觉得这是他自发地去做一件事,总之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源氏古刀守护神,但本质还是一个妖怪。不知内情的人只认为他不过是一个武士,一个被源赖光培养得强大的武士。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我不解地问,“你听从你的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我给不了你什么。”
在源博雅的家中当侍女时,我从来没想过别人对我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鬼切把头偏向另一边,语气第一次没那么认真和严肃:“小姐给了鬼切很多……而且,鬼切大概是……想再看到小姐的笑容。”
除了吃惊,我想现在没有什么能够描述我的心情了吧。笑容这种事情……对了,是那一次……冲着哥哥笑的时候,他刚好在我身边。
“那种事情,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总之……刚刚的事,很抱歉。”
“……小姐为何要道歉?”
“诶?”
“应该是鬼切向小姐道歉。鬼切没有告知小姐就擅自做了决定……”
“那个不重要。”看着他有些沮丧的模样,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不过呢……我现在心情是还不错,你要是想看笑容什么的……现在就转过头来哦。”
鬼切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看向我。
“不可思议,你居然脸红了……你可是闻名源氏内外的宝刀诶……”我说出这几句话后,鬼切更加不敢看我了。
就算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许会在退治中死去,又或者过不久就会听到神乐被神隐的消息,至少现在而言,是这些压抑的日子中,少有的快乐。
“呐,阿切,我想到了一个游戏,你陪我玩好不好?”我走近了他问。
“……”可能还在纠结要不要看我,鬼切并没有回答我。
我把手中的书信往他怀里一塞:“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径自身后跑去。我的院子很大,此时覆盖了雪的院子更加空旷寂寥。我将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扑过来了!”我大声说,却也不等鬼切回应,直接冲着他跑过去。
我用尽了全力扑在他怀里,鬼切抱住了我,自己却和我一起倒在了雪里。
“小姐?”鬼切有些慌张,“您没事吧?”
“没事。”我抬起头看他,笑了。
忽然一个东西从鬼切的衣服中掉了出来,滚到了雪上。细腻的刻纹勾勒出一只胖胖的金鱼,搁浅在雪中。
见我愣住了,鬼切问:“小姐需要看信吗?这个好像是从信里面掉出来的。”
那是神乐最爱的金鱼木雕。她最喜欢的哥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姐?”鬼切的声音很轻,我从来不知道,在演习场打我打得那么凶的他,说话会这样顾及我的感受。
“没关系……”我没有去看金鱼木雕,但是因为太难过,只能先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阿切帮我念念吧。”
“是,小姐。”
哥哥说的那个地方,我终究不太明白,也不太敢确定。所以,我也没有去成。无聊之下,我坐在缘侧上一边用小刀刻着樱花,一边听鬼切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