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哪里来的勇气,就一直不喝,杠着。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从我爸在世的时候怎么对她,到我爸去世,她怎么艰难的抚养我长大说了个遍。”
“说实话,我不是不孝顺,但我真的听腻了。最终我妥协了,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差点跑到卫生间去吐。哎,今天又是郁闷的一天。”
沈采曼翻了几页,给程秀挑重点读。
“5月29号,阴。我真的好累,一大早醒来吃完每天如一日的早餐,去上学。上完学马不停蹄的就前往补习班,我妈给我送饭。补习班上完又去上学,晚上放学回家开始练习书法,书法练完我妈送我去学钢琴……”
“一个人为什么要学那么多,我不明白。我的一天24小时,除了夜晚睡觉的时间,属于我自己,我真的能出去玩一下吗?”
“6月3号,下雨。今天我和我妈坐飞艇前往了蔚蓝星,我生病了。嗯,倒也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我一直在生病,只是我之前没有写在日记本上面。我的眼睛近视的很严重,从小学时候就开始。医生当时听到我的课程后,让我妈回去少给我安排这个,我妈答应的好好的,回去就说这是个庸医。”
“我近视她一直怀疑是霍未沉带我去玩电脑或者游戏机造成的,但是我真想告诉她,我倒是带着霍未沉去过网吧,但是他不会玩电脑游戏。”
“6月4号,持续下雨。我妈说我牙齿不完整,长势不好,所以动了个小手术,我牙齿好痛……胃病又犯了,我妈觉得我娇气,她说每天都把我照顾的好好的,我怎么哪哪都有毛病。”
“是啊,在我的记忆里,我总是上手术台。眼睛、胃、手,现在是牙齿,以后还会是哪里呢?”
“12月3号,晴。今天听老师说起了深蓝之海……”
“12月4号,下雨。我好想死,死真的会解脱吧。”
“12月5号,持续下雨。跟霍未沉约好了去深蓝之海玩……”
之后的日记本上再也没有前面持续不断的吐槽,也许霍子阳是真的累了,他连发泄都发泄不出来了。
沈采曼翻到最后一页。
“3月8号,雨。妈,我恨你。我要去死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希望我们永远也见不了面。”
程秀对这句话反应最大,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沈采曼把照片递过去,“我可没撒谎,你可以自己看。”
但程秀不愿意接受事实,不知何时她早已经泪流满面,脸上混杂的是雨水也是温热的泪水,但如今都变成了冰冷的液体,“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能恨我,我这么爱他,我是为了他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将来。”
她近乎咆哮和歇斯底里。
沈采曼转头,看着霍未沉推着轮椅过来。
他漆黑的瞳孔复杂的凝视着程秀,霍未沉似乎是想说什么,薄唇轻轻动了两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沈采曼推着他的轮椅,准备离开,“我们回家吧。”
家。
多么温暖的词。
霍未沉病态的、蜡白的面庞,神色终于好看了点。
他也累了,虚弱的点了点头,“嗯,回家。”
沈采曼推着他离开。
身后的大汉,松开了程秀,任由她像是垃圾一样倒在地上,颓废着半天不起来。
大汉跟在沈采曼的身后走着。
忽然身后传来了动静,“阳阳!阳阳,妈妈来陪你了——”
沈采曼和霍未沉同时回头。
程秀早已经从地上爬起,义无反顾的冲向了一望无际的海域。
霍未沉脸色大变,“不要——”
沈采曼赶紧让大汉去救人,可惜,他们还是迟了几步。
深蓝之海的海域,谁也不敢真的踏进去。大汉有心无力的站在边缘处,和沈采曼和霍未沉,看着海域之内的程秀。
无数根密密麻麻的“死亡藻”闻到味道,扭曲着“身体”朝着程秀扑了上去。
场景甚至有点恶心。
沈采曼听到了程秀痛苦的哀嚎声。
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程秀到最后被“死亡藻”拖入海域深处的时候,伸出了一只手不断的挣扎,只持续了三秒,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未沉……”
沈采曼担心的看向霍未沉。
霍未沉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海面,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垂下眼皮沉默了十几秒,主动牵起沈采曼冰冷的小手,“走吧。”
*
沈采曼没能安全的带着霍未沉回家。
回家的途中,他突然发起了高烧。沈采曼立刻让司机转到附近的医院,通过霍未沉的腕表,联系了他的团队。
到达医院,把他转交给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饶是沈采曼,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头疼的都不行。
她怕没看到霍未沉出来,自己就倒下了。
于是抽空回了趟家,洗了个热水澡,提前吃了感冒药预防一下。眼睛都没闭一下,就又前往了医院。
大概在晚上的时候。
霍未沉的发烧退下来了,医生很快又把他推进了手术室,打算给他动手术。
这是之前,霍未沉就和团队的人签了手术协议,并且商量好的事情。
手术花费时间很长,且在情况允许之下,会进行两场手术。
融合和腿的手术。
沈采曼眯着眼睛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没睡着。再次睁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去了医院的洗漱室,领了免费的牙刷和牙膏,还有毛巾,匆匆的洗漱完毕,又继续守在手术是外面。
几天之后。
沈采曼几乎在医院搭了一个小窝,吃喝住都在医院。偶尔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继续回来。
其他事件一秒不敢耽误,就怕错过了看霍未沉出手术室的第一面。
历经一个星期,手术断断续续的,终于结束了。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沈采曼赶紧冲了上去,却没看到霍未沉的人。
“霍未沉人呢?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打量的看向了沈采曼,“您是霍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