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放晴,安平侯府门口的泥泞也消失不见。
秀儿拿了出门的对牌,同小厮一起去东坊街寻宋璃所说的那人。
一直寻到里面最破烂的宅子才听到泼妇大骂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让你嫁过去是给你脸了,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千金大小姐?你今天就说,嫁不嫁,嫁不嫁!”
然后是一阵女孩压抑的哭声,还有木板抽在皮肉上的动静。
秀儿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推开了大门:“住手!”
……
另外一边,宋璃正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嫁妆之中拿了不少钱出来,全部让人折算成了一串串的铜钱,叠成两大箩筐,放在堂前两侧。
面前站着的,是各个院子的管事儿。
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如花苞一样的年纪,生的粉嫩娇弱,看着便是年龄尚小难当大任的模样。
底下的管事难免看轻了去。
宋璃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只抿了口茶,不曾说话,待到终于有那冒尖出头站不住的。
“少夫人,您一早叫来奴才们说是有事,奴才们还有院子里的活没做成,还请少夫人您明示。”
小荷是家生子,她父母都是府中庄子上的管事,从小在侯府长大,底下这些人自然是都认识的。
得了宋璃的眼神,当即便道:“吴管事管的是后院采买,手底下人手无数,只有每五日需对账时您才是最忙的,平日里都有您儿子吴青帮忙盯着,您不是最清闲的吗,今日是有什么事,不妨同咱们少夫人说说,也让夫人行您个方便。”
她年岁尚小,但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吴管事剩下的话全都怼回腹中。
宋璃示意小荷安静,随后才柔声道:“我昨日才嫁来侯府,初来乍到,对侯府各处自是不太了解的,届时还需各位管事帮衬,所以今日才叫大家一叙。”
她抬了抬手,自有院里的丫鬟将账本都拿了过来。
众人见状,面上的表情都严肃了少许。
方才他们还真没将这位年轻的少夫人放在眼里,自松散懈怠的很,却不想第一个冒尖出头的吴管事挨了训斥打了脸,如今又拿了账本过来,倒是做出一副想要整顿后院的模样了。
只是侯府这些管事都是自祖辈便在侯府做事的,账目多少年都不曾出过错,怎能让她知道小丫头拿捏了。
想到此处,众人方才还凝重少许的神色便又松懈了下来。
“方才吴管事已说了,大家手底下都是有活的,所以今日咱们长话短说,再为各自手底下的人领了赏钱便各忙各的去。”
纤纤素手放下茶盏,便提起旁边的一本账册:“负责咱们后院果树花草采买的李嬷嬷是哪个。”
一个穿着深蓝色细布的胖妇人立刻从最后一排挤出来:“回禀少夫人的话,老奴就是。”
“这账本上头写了,去年购了李树三百,有未成活半数,今年又购进二百五十棵,取的是西郊精心培育的品种,所以每棵树高达一两纹银的价格,光是购李树,这两年便花进了五百五十两。”
“是,少夫人不知,李树极难成活,平日里都多购进一些,才够后院种植,所以这也是有出处的。”
李嬷嬷虽低着头,可面色上却见不得几分恭敬。
“李嬷嬷说的是,那可问咱们后院这些李树成活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