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十
一月,天寒地冻。
飘片般的大雪,夹在冰冷呼啸的冷风里,顺着车窗半开的缝隙吹打在人的身上,也跟锋利的刀片一样割人。
黑色轿车接上人,驶出R国机场,开向郊区。
在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车程后,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家极为隐蔽的疗养院前。
疗养院里的人出来引路,在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和目的后,来人便被带着,去了特殊病患楼。
带路的人用R国语言解释着:
“因为病人的情况实在太不稳定,还有过多次自残和伤人的过激行为,我们为了安全只能把她转移进了特殊病房里。您要看望病人的话,最好也在房间外面看……”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目标病房外。
雪白的房间墙壁上,开了几个篮球大的圆形观察孔,用软塑料膜代替玻璃当了窗户,方便护士观察病房内情况的同时,也能避免房间内的病人打破玻璃,拿到玻璃碎片这类危险品。
看来客不方便,护士便好心地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来客推到了一个观察孔前。
“病人这段时间的情况都还算稳定,一般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画画……”
说着,护士也透过观察孔,朝房间里看了过去。
不同于其他病房里大片大片的纯白,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实在有些混乱。
彩色的蜡笔在房间的墙壁上,割裂地画下一条条意义不明的线条。
似乎画了什么,最后却又被鲜红的蜡笔涂得面目全非的画纸,凌乱地洒落在肉眼可见的所有地面上。
房间里,一道穿着病号服的消瘦身影跪坐在地上,拿着一支特殊的蜡笔在一张空白的画纸上用力涂抹着。
杂乱的黑发,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张苍白干燥的唇不断启合,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什么。
蜡笔的痕迹在纸张上涂抹得越来越重,一张人脸的轮廓也逐渐出现。
护士又适时跟旁边的人解释了起来:
“病人经常画人像,而且每次画的好像都是同一个人,不过每次画好之后病人又会用红色的蜡笔将画像涂掉,而且情绪也会因此而变得不太稳定,所以我们都推测那个人有可能是病人的刺激源……”
说着说着,护士的声音忽而渐渐低了下去。
R国人不太擅长分辨东方面孔。
但眼下,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再看看病房里那张轮廓越来越清晰的画像……
就是再不擅长认脸,护士这会也能看出来了。
病房里那个病人一直在画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来客。
就在护士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缓慢开口了:“可以帮我开门吗?”
护士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而且还有攻击倾向……”
“我一个人进去,如果出了事,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这……”
这家疗养院毕竟不是什么正规的医院,顾客给钱,他们就提供服务照办,护士没有犹豫太久,便让人拿来了病房的钥匙。
当然,以防万一,麻醉剂、电击枪、束缚带等能迅速控制住病人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钥匙插入门孔,拧动,一声轻轻的咔,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就这样在青年面前开启。
轮椅缓慢压过地面上鲜红凌乱的画纸,进入室内,看清了墙壁上那些蜡笔画出来的线条全貌,才明白那是什么。
并非无意义的线条。
只是一条条凌乱的线,连接成了大大小小无数个相同的字眼。
哥。
……
轮椅逐渐靠向那道消瘦的身影。
房门开启的声音不算轻,但跪坐在地上用蜡笔不断涂抹着画像的人,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那已经来到面前的身影。
哗。
蜡笔重重擦过纸面,勾勒出青年的眉眼。
苍白的唇上下启合,梦魇般重复地喃喃:
“哥。”
“哥。”
“哥。”
“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