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七
裴令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的苦涩药味,将他的意识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
裴令之偏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本该坐在床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他刚想撑起身,胸口处传来的伤口撕裂的疼痛便让他又不得不躺了回去。
裴令之看着床边那把空荡无人的椅子,眼中又控制不住地多了一层晦涩。
不知昨夜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看着她,回想着从前的那些事情,便逐渐闭上了眼睛。
但现在看来,不管是闭上眼睛后充斥回忆的梦境,还是睁开眼睛后要面对的现实,都是一样的冰冷。
裴令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
不知名的草药被捣成泥覆盖在伤口之上,白色的布条再将那些草药层层包裹……
这样的伤,他上一世也经历过。
虽是暂时保住了命,但接下来还会发上一场高热,比简单的刀剑贯穿身体的疼痛,还要更难熬。
裴令之的视线,又转到了旁边那把已经没人了的椅子上。
……混球。
裴令之还是低低念了一句。
没良心的混球……
是他要她陪着的,就算她一天不去衙署也不会有人敢说她什么……等他醒了再走是会怎样?
就偏要让他起来瞧见身边无人,平日如此,现下还要如此。
就不该给她挡剑……
想着想着,裴令之的伤口好像又疼起来了。
他闭上眼睛,缓缓深吸了口气,一时也不再去想那个没心的,先将自己的注意力聚焦到昨夜的刺杀之事上。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昨夜发生的刺杀与前世并不相同,他也不会在情急之下又上去给她挡了剑。
两拨刺客,一拨藏在水底的,一拨混入太监之中。
前世只有混在太监之中的这一拨刺客,而这一拨,是四哥的人。
前世,即便他被刺伤,但因为这些刺客的目标就只有他和他身边的人,并没有波及皇帝,所以最后这事也还是被皇帝轻拿轻放,不了了之。
但这一世,裴令之可不打算让皇帝就那么事不关己了。
所以昨天夜里,他其实也安排了人,准备在四哥的刺客动手的时候,浑水摸鱼,不小心伤一伤皇帝,让这件事没法再被轻拿轻放。
可突然从水里跳出来的那一拨刺客,却扰乱了他的布置。
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人没有动手,这件事最后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就算有人想借着他那位好父皇的疑心,将昨夜的刺杀栽赃到他的头上,最多也只能造出一些风言风语,无法真正威胁到他。
现在,需要他注意的是……
昨夜那水里的一拨刺客,是出自谁的手笔?
为什么……
那人会做出与前世不同的举动?
想到什么,裴令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